李沐轻叹了口气道:“但愿吐谷浑之乱能撑到直道完成再爆发。”
李靖看着李沐,这个十岁的孩子,哪有一点稚童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天下有谁能教得出这样的孩子。
李靖终究忍不住,开口劝道:“为人臣子,与君分忧乃是本份。你一个十岁孩子,怎么就不能服个软认个错?”
李沐侧过脸来,没有看李靖,答道:“李帅,这不是认个错的事。如果仅仅是因为认个错,我早就向皇上请罪了,还用等到现在?”
李靖皱眉道:“那你说有什么事非得这么忤逆皇上的心意?”
李沐便从回京路上听闻李家庄遇袭开始,将经过仔细叙述了一遍,然后对李靖道:“李帅也是带兵之人,如果您的麾下将士无辜被杀,你是不是也会如我一般,为他们讨个公道?”
李靖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悠悠答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黑白对错,为臣的只要效忠于皇上就足够了,对错自然由皇上定论。”
边上尉迟恭帮腔道:“小子,李帅说得对,你不用管对错,用心替皇上分忧才是正道。”
李沐愕然,难道这世间除了君权,就再无是非善恶了吗?
李沐苦笑道:“我知道这世间一尘不染的事是没有的,我们都在吸进灰尘,可不妨碍我们去做得好一点啊!”
李靖有些动容,尉迟恭却听不懂李沐究竟在说些什么。
李沐自顾自地说道:“律法本就是朝廷制订的,可如果连制订法律的人都公然违反法律,那让世人如何面对?那就真成了一个笑话。”
“你是在说朕公然违反律法吗?”李世民怒气冲冲地站在牢房门口喝问道。
他的身后霍然站着房玄龄、长孙无忌、袁公公三人。
李沐心中大骂,丫的这是钓鱼执法啊,闷声不响站在牢门外,就等着挑自己话语的错处。
想到这,李沐恨恨地瞪了李靖、尉迟恭二人一眼。
尉迟恭傻乐地看着李沐,而李靖又成了一副死人脸,变得毫无表情。
李沐虽然生气,可李世民的话不敢不回。
“儿臣拜见皇上,皇上息怒,儿臣绝无指责皇上之意。”李沐表演得中规中矩,显得很有分寸。
“那你是何意?”
“儿臣是说,法律的制订是为了维护正义,任何人都不能去违背,这样才能让律法变得神圣不可侵犯,否则法律就是一个笑话,任何弱肉强食的行为……。”
“那你说说,你擅自率兵进攻王府该当何罪?朕是不是也该按律处置你啊?”李世民冷冷打断李沐的话语,质问道。
李沐早有腹案,回答道:“回皇上话,儿臣无罪?”
“无罪?”李世民“嗤”地一声冷笑道,转头对众人道:“诸位爱卿可都听见了,这混帐说他无罪。”
李沐不慌不忙地说道:“皇上容禀。”
“讲。朕倒要听听你是不是能说破大天来。”
“皇上可还记得,儿臣自松州回京见到皇上时,对皇上说儿臣不要封赏,只请皇上答应参与李家庄被袭案全程督察。”
李世民“唔”了一声,“这事朕记得。”
李沐道:“而当日夜里,李家庄再次遇袭,幸好护卫有所准备,方才未被贼人得手。同时擒获歹徒活口,据其供认,匪首李忠藏在平康坊漱玉阁,于是儿臣率一百护卫连夜入城,捉拿李忠,活捉之后,儿臣同任城王、雍州府梁长史会审,据李忠供认,越王李泰便是主使之人,儿臣随即与任城王、雍州府梁长史一同押解李忠进宫面圣,不知道是否有错?”
“这些朕都知道,说你擅自率兵攻打越王府之事。”李世民有些不耐烦了。
李沐平静地说道:“凡事有因才有果,皇上也知道,李忠是在皇城被杀手灭口,儿臣苦于没有实证,便率兵前往越王府查证,被越王府兵丁拦阻,劝说无效,才有了儿臣下令破门而入的事情。”
李世民被气乐了,擅自率兵攻打王府,到了这小子嘴里变成了破门而入。
一个逆案变成了无礼闯入,性质完全变了。
“你既不是三司衙门,也无朕的旨意,岂能入王府办案?”
“皇上,是您恩准儿臣全程督察此案的。儿臣以为所谓督察,自然是监督察办之意,莫非儿臣领会错了?”李沐潺潺而谈。
“你……。”李世民气得冒火,“朕是让你督察任城王、杨恭仁的办案经过,哪里允许你去越王府办案了?”
李沐一听,立即下跪请罪道:“皇上这么说,那就自然是这意思了,儿臣不敢反驳,现在看来是儿臣领会错了皇上的意思,儿臣甘愿受罚。”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敢情,如此逆案在李沐嘴里一转,就成了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