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的安静下来,眼底的闲散慢慢被一种苛责的严厉打量取代。
项心慈任他看着,上一世遇到他的时候,他快要死了,第二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明西洛说,他将他自己沉了井,皇家对外公告是病逝。
后来,皇后疯了,皇上彻底迷上了鬼神,各地不时有人带着灵魂附体的四皇子入京,那情形要多荒谬有多荒谬,最后连守成的保皇派项国公都不管江山更迭了。
此刻的他,病弱无害的穿了一身白色里衣,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的重新跪坐在琴前,降尊纡贵的看向她。
项心慈跪在他身后,再次从后面圈住他,手指重新搭在他手背上,指腹细细滑过,薄如蝉翼的薄皮包裹着凸出的指骨,冰凉如玉,触感刚刚好。
琴音缓缓响起……
后台内,星垂哭泣的举动微微凝滞,眼里的泪珠将掉未掉,他们还有雅兴弹琴,婉儿死了,婉儿死了啊,楼上却还在弹琴!
三楼的雅间内,一曲终了,四皇子疲惫的闭上眼,身体慢慢向后靠在她身上,像干枯的树干克制的汲取水的营养,慢慢的磨蹭着她的脸颊。
项心慈从后面抱住他,呼吸缓缓的落在他颈间……嗅着他身上如初见般甘冽的甜冷。
她是不是没有说过,她第一次见他,就沉迷与他身上的香气。
不同于自然的植物香气,不是大气然的深藏勃发,也不是他用香料熏出来的香脂。
是他身上自然而然的男子气息,高冷到甜的清香,让人意乱情迷又干净通透,如人无法抵达的镜湖,如天地间的一方净土,让她忍不住想把他放上蒸笼,如那些花瓣一样蒸馏刮脂,取他一滴男儿情香,永久的留在鼻翼间不见枯竭才好。
近距离嗅到比想象中还要甘冽,鼻尖触及他的动脉,那里涌动的不是血液,是香的源头,是最冽的甘泉,
上好的皮脂香,项心慈犹如触摸到新颜色的花瓣、嗅到绝无仅有的香膏、做出最合心意的衣服,令人心情膨胀、愉悦又莫名亢奋。
明西洛的气息内敛狂妄,容度带着一丝海风的咸爽,莫云翳犹如雪山冰莲,以算净中极品,但都不如怀里的人让人沉迷痴狂,他香的缥缈淡雅,洁净如初又高不可攀,如水如雾,嗅久了还容易让人痴癫。
怎么能好闻的如此与众不同,不枉她万千人中,嗅过他的香气,若做成胭脂、香水,在意动时加一滴,怎样的迷乱清醒,海浪翻飞。
项心慈温柔又珍重的要触碰这上好的香料。
寿康公公见状跪下来,一般……一般人不这么做:“……七小姐……四殿下受不得风寒……”是真不行。
梁公旭脸颊绯红的躺在她怀里,仿佛不谙世事交付信任。
项心慈茫然的看向他。
寿康公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就说正常人不这么干,这姑娘……寿康公共还不想把自己做成前任总管。
于是什么都没再说,冷静的拿过一条薄被为殿下盖上,染了风寒,他们都得脱一层皮,后又忍不住小声在七小姐耳边交代句:“真不能做……”这个绝对不能,殿下受不得激动。
这都什么事。
寿康公公退到一旁,第一次正眼看七小姐身后的奴仆。
秦姑姑安静的垂着头,一声不发,一眼不看,就像死了一样。
寿康公公叹口气,这是早习惯了……等等!习惯这个?!
项心慈倒在身后的地毯上,梁公旭随即靠在她身上,他消瘦的手指一根根的握着她的手,随他心情快慢转折,随意玩耍,神情清透明媚、安静恬淡。
寿康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给两人盖上,不能招风。
项心慈侧头
梁公旭没动,听着耳畔浅浅的呼吸,气息吹动他耳边的绒毛,舒服又安静,梁公旭慢慢的闭上枯红的双眼……呼吸渐渐平稳……
寿康公公顿时惊喜,殿下睡着了,睡着了,七小姐您慢点动,慢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