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极的男人正窝在绪方左手边的一座棚屋门前。
因为这几个男人的身体已经脏到看不清原来肤色的地步,头发、胡须也一团乱,让绪方无法看清这几名男人的真实年龄。
只看到他们正不顾地下泥泞地坐在那座棚屋的屋门前,在那把玩着骰子,似乎是在赌博。
在注意到绪方3人从他们的身前经过时,这几名男人抬起眼眸朝绪方3人看了一眼。
和这名男人对视了一眼后,一股淡淡的寒意从绪方的心底升起。
原因不为其他,只因这几名男人的眼神实在有些吓人。
明明还活着,双眼就已经空洞无光,像死人的眼睛一般。
接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绪方见到前方右手边的路边躺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就和此地的其他人一样——都不能算是衣服了,残破地和块破布没有什么两样。
虽然此女脸色灰黑,但绪方还能依稀看出此女的五官还是标致的,算是一个小美女。
然而此时此刻,这小美女骨瘦嶙峋,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已经没有半点呼吸。
绪方能够看到此女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红斑。
望着此女身上的这些红斑,绪方在心中沉声道:
——梅毒……
还没来到这江户时代时,绪方曾在电视上看过关于性病的纪录片。
因此他认得梅毒的临床症状……
走在绪方身旁的岛田,此时也和绪方一样,不断地打量着周围,脸色也随之一点一点地变得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牧村突然幽幽地说道: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啊。”
“即使是流光溢彩的京都,也有着藏污纳垢的地方。”
“此地便是京都的藏污纳垢之地。”
“你在这里看见的每一个人,基本都是秽多、得了病、不能再接客的游女、被自己的父母抛弃的弃儿……这些没法正常地在大街上昂首行走的人,随同着那些污水,一起汇流到此地。”
“此地在京都算不上什么秘密之地,一些在京都居住时间稍长的人都知道此地。只不过都对此地讳莫如深。”
“我们都把此地称为‘秽原’。”
“京都府不想办法整治一下这块地方吗?”岛田一脸惊愕地反问道。
听到岛田的这个问题后,牧村像是被什么很有趣的笑话给逗笑了似的,轻笑了几声:
“岛田,我问你——你要怎么整治这块地方?”
“将所有的官差调来,夷平这里的每座棚屋、赶走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吗?”
“那也只是把这些人的家给摧毁了而已。”
“想办法让这些人能够像普通人一般可以在大道上昂首挺胸地大步走——这才是正途。”
“只可惜啊……即使是江户幕府初开、能耐处于最鼎盛时期的京都府,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只能任由秽原存在着,让这些没有归处的人最起码能收容他们的地方。”
听完牧村的这番话,岛田不再说话,只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到了。”牧村轻声道。
绪方朝牧村的前方望去。
只见前方坐落着一栋和周围的破旧棚屋格格不入的漂亮屋宇。
牧村大步走到这栋漂亮屋宇的大门前,然后敲响了大门。
“因心大人!是我!牧村弥八!”
牧村的敲门声刚落下,大门被缓缓拉开。
拉开大门的人,是一名年纪大概在20来岁左右的年轻人。
但这名年轻人似乎患了侏儒症。他的身高还没有大释天高。
“剑龙?”侏儒的眉头缓缓皱起,“2年前你无声无息地在京都消失。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
“虽然身体完好无恙,但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也和死了差不多了。”牧村淡淡道。
“进来吧。”侏儒将房门彻底拉开,然后领着绪方等人朝屋内走去。
侏儒一直将绪方等人引到房内的客厅处。
抽红包!
一名年纪大概在60岁左右的老人家,此时正端坐在摆设于客厅中央的矮桌旁。
见着牧村后,这名老人的眉毛虽然轻轻一挑,但反应还算平淡。
“好久不见了啊,剑龙。”
“因心大人,好久不见。”牧村轻轻点了点头。
“这2位是你的朋友吗?”被牧村唤作因心的老人看了一眼岛田和绪方。
因心的视线最终在绪方的脸上定格。
“……剑龙,你还真是带了一个不得了的朋友过来,这不是现在正被全城通缉的绪方一刀斋吗?”
“因心大人,我此次前来,便是有事要拜托你。”
牧村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拍了拍绪方的肩膀。
“请你帮我把我这朋友藏起来。”
“帮你藏一个正被全城通缉的贼人?”因心呵呵一笑,“剑龙,你2年没回京都,难不成忘了我们秽原和京都府之间的不成文规定了吗?”
“我们秽原从不收纳这些通缉犯——这是京都府任由我们秽原存在、并给我们秽原提供保护的条件之一。”
“我知道。”牧村不假思索地说道,“但我也知道——因心大人你是一个有恩必报、绝不喜欢欠别人债的人。”
“所以——”牧村的脸上此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因心大人,来还我的债吧。”
“4年前,若不是因为我的帮助,你早就被你的仇家给杀了。”
“我可是还记得4年前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哦。”
“你说——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帮我换上这天大的债。”
“这份人情债,是时候还我了。”
听到牧村的这句话,因心的眉头缓缓皱起。
“……行吧。我就帮你把你的这朋友藏起,不过自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没问题。”
“阿宫!”因心朝那名侏儒喝道,“去告诉‘吉屋’,让他们整个房间出来招待贵客!”
“是!”侏儒大声地应和了一声后,便快步从众人的视野范围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