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望着长辈们走远才卸下面容上的伪装,挤眉弄眼地好像在放松五官似的。
“阿筠,我送你回去。”
在林子高和林长远走后,林锡环顾了一圈夜色,略不放心地从丫鬟手中接过夜灯,走到小妹身边,欲送她回府。
杜贺下意识地往林庭筠身上瞧,只见她侧身扭头望着自己,清淡淡的脸上只有月华的光芒,银白色的月光使得她淡漠的面容更加苍白。
也愈加疏离。
仿佛看穿一切的双眼轻飘飘地与杜贺对视,幽深得让人无法琢磨。
她目光不移,眼眸里似笑非笑,似冷非冷,轻声应了声林锡的话:“好。”
林锡冲着杜贺点点头,转身走在林庭筠的身旁,毫未察觉任何异常。
起先杜贺心里是慌乱的,从她用那种了然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刚卸下满是自责的表情,猛然间甚至来不及收回眼底的窃喜。
幸灾乐祸的意味表现十足,杜贺心里门清。
来安德堂的路上他就听母亲身边的丫鬟说,林三爷和母亲一道回金州了。
原本只是杜家的事,可如今林家也脱不了干系,一条绳上的蚂蚱,看他们出不出手。
被林庭筠这么一盯,好像当众把自己的心思揭穿了似的,他脸色愈发难堪,回敬她的目光里也不甚温和。
她走了两步,猛地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随即回过身,眨眼间将内心的鄙夷表达的淋漓尽致。
杜贺刹那痴愣,再回神人已走远,阴暗的周遭将那背影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瞧见秀丽的轮廓。
豁然间,他心里涌上一股怒气,前方渐渐走远的身影让他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向来隐藏的极好,今日见过林家诸人,更是只留下温文尔雅的印象。
可偏偏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将所有的一切看穿,似高台上的看客,观赏着自己做戏。
这让他生出一股恼怒,感觉被林庭筠看了笑话,阴沉的眼底露出一丝的不善。
林老夫人卧床养病,林庭筠一日里总有大半日在安德堂陪着,亲自喂着喝药,小心服侍着安歇。
长公主和温氏反倒落了清闲,见着老夫人一日比一日好起来,除了每日晨昏定省时来,其余便也不来打扰。
林三爷走了四天,长京内还没有关于金州杀人案的传闻,林锡日日出去打探,生怕京兆尹会将此事栽到林家身上。
出奇的平静,林庭筠坐在安德堂的暖炕上,闭了闭眼睛,抬手揉了揉眉间,轻轻地放下手里的书。
“奴婢炖了百合燕窝,郡主尝尝?”凌香端着托盘站在暖炕下,将声音放得极轻。
“祖母睡得可还安稳?”她转而从暖炕上下来,自顾自地穿了鞋,朝着外间走去。
凌香随着过了月洞门,深深呼出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睡着呢,今儿瞧着脸色更好了些。”
林庭筠舒了口气坐在圈椅内,眉宇间略显疲累,揉了揉手腕,才缓缓问道:“三房那里来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