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ad屏幕的光亮已经暗了下去。
有些人看电影,是在看演员;有些人看电影,是在打发时间;有些人为了挽回恋爱,而有些人正要告白。
而像曹云山这样的人,他开车一个多小时,就为了来抄电影里,物理学家基普-索恩亲手手写上去的一个公式。
……简直无聊出了新高度。
他们在黑暗中坐了快两个小时,而在电影里,有人已经熬过了人类历史上最孤独的旅行。
李文森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除了最初关于时间和空间的一些讨论,她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连爆米花都没有动,就像在极其认真地看着电影。
曹云山在黑暗里,伸出手,寻找她脸的位置。
触手一片冰凉。
他慢慢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叹了一口气:
“文森,你确定你真的不用去看心理医生?”
“这不是心理疾病。”
她的声线极平稳,单用耳朵听,根本听不出她正坐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地哭:
“何况,很多人看《星际穿越》都看哭了。”
“但问题是,你看《马达加斯加的企鹅》也能看哭,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泪点了。”
他抽出一张纸巾,刚把她的泪水拭去,新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你在难过什么?”
“我没有难过。”
“那你为什么哭?”
“只要我对着电影屏幕,我就没有办法控制泪腺。”
李文森平静地说:
“这不是心理问题,是生理问题,就像你非常想去洗手间的时候,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膀胱或者□□括约肌一样……”
“……”
曹云山看着自己保温桶里已经半化了的、排泄物一般的冰淇淋,默默地把它放到一边:
“所以你更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自己就是心理医生。”
“你什么时候变成的心理医生?”
“今天早上。”
“……是在下孤陋寡闻,但我仍坚持你应该去找人聊一聊。”
他拿过李文森几本没有动过的爆米花,抓了一把放进自己嘴里:
“乔伊也好,心理医生也好……我虽然没有学过心理学,但是也知道,如果有一个人,遇到911事件不恐慌,听到巴黎屠杀不愤怒,得知熟悉了四年的同伴得了癌症死亡,脸上也不曾出现一点怀念和悲悯……”
“……”
李文森忍不住插了一句:
“这是我?”
“就是你。”
曹云山平静地说:
“老实说,大四朱莉娅死的时候,我们一致觉得你的表现简直猪狗不如。”
李文森:“……”
“但这样一个人,居然在看卓别林滑稽剧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情难自禁……就说明她一定哪里有问题。”
……
那是八年前的事。
那时,他们两个刚刚进大学,互不相识,他只是在男生平时下流的玩笑里,知道他们系有一个年纪很小,漂亮优秀,但谜一般难搞定的女孩子。
她拒绝了所有人的求爱,十五岁就把戒指戴在象征单身主义的小拇指上。
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直到有一天,他路过他们系公共休息室,路过只能容下五六个人的电影放映厅。
门半掩着,有光漏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轻轻推开门。
就看见,这个传说中的女孩,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放映厅里。屏幕闪烁的光芒落入她漆黑的眼睛。
卓别林早期的喜剧电影没有音乐,没有台词,只有黑色与白色交织的动作。
而她就坐在这样沉默里,露着苍白的手臂和腿,穿着黑色蕾丝的裙子,黑色蕾丝的鞋子。
她自己,就像一部黑白色默片。
沉默,孤独,没有明天。
她神情平静,却满脸水痕,形成一种极其美,又极其诡异的视觉对比。
……
没错。
是诡异。
八年了,他忘记了很多事。
只是那幅画面,就像黑白电影一样,简简单单地印刻在了脑海里,再没有忘记。
……
他把李文森的爆米花统统倒进自己的桶里:
“要么,就是哭点奇葩加反社会倾向,要么,就是你在压抑一种很强烈的情绪,以至于你为了压抑住它,不得不淡漠化你所有的情绪。”
这种人一般失眠、多梦,抑郁,死得早。
“……你就当我哭点奇葩好了。”
李文森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只能和你一起出来看电影,我真是受够了。”
从他无意间推开那扇门。
他就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与她分享莫名其妙泪水的人。
……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答案。”
曹云山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借给你钱吗。”
李文森很想把这个话题岔开:
“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因为感觉我们会因此绝交。”
“那不是因为我不能借给你,而是因为我不想借给你。”
李文森:“……”
果然。
“以前你就是这样,没钱的时候就去大街上弹弹吉他,拿到钱立刻花完,你从不买保险,也从不做职业规划……你知道这看起来像什么吗?”
曹云山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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