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针对他撒的小小谎言,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沈城喝了一口咖啡,眼镜上的反光遮住了他眼里难以察觉的失望:
“我叫你来是为了别的事……你手头上是不是有一个课题,在研究意识的物质性?”
李文森立刻有不好的预感:
“对,怎么了?”
“这个课题没有研究价值。”
沈城道:
“虽然我无数次希望你死于非命,但既然你还活在我的研究所里,你就需要为ccrn服务,你有更重要的使命,这个课题先停下来……你笑什么?”
“笑你的天真和无邪,笑你的不自量力和自以为是。”
李文森端着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
“我的课题,你说砍就砍?没价值?这话是你说的还是审核组说的?如果是审核组说的,让他们来和我谈,如果不是他们说的,我连谈都不想谈。”
她行为颠三倒四,思想稀奇古怪,在不重要的场合,比如争论耶稣有没有孩子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挖苦讽刺,也可以说话不过脑子。
但一旦你真的损害到她在意的事,她会像神奇宝贝一样,瞬间进化。她会平平静静地告诉你——啊,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你别做白日梦了。
——就比如,现在这样。
沈城:“这种课题你研究一辈子也研究不出结果来。”
李文森:“那就没结果吧,反正我不在乎浪费我的生命。”
沈城:“审核组那一群老学究都是狂热的理想主义者,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年轻人为科学英勇就义,你如果真的听他们的,你就输了。”
李文森:“要不要我从哲学角度和你探讨一下什么是输,什么是赢?”
“……”
李文森这样刀枪不入,沈城忍耐地抹了一把脸:
“你花的钱太多了,文森,你一个人的开销相当于五个人的开销……”
“那又怎么样?”
她手捧着陶瓷咖啡杯,又笑了一下:
“让我来猜一猜,你为什么要单独找我说这件事,而不是走正规的程序……因为你知道审核组绝不会同意砍掉我的课题,我课题有价值,你却决定漠视这一点,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在科研前瞻性上,你只是一个愚蠢的研究生,正验证了当年你剑桥的老师对你的评语……”
“不适合搞科研,只适合搞管理,因为我身上毫无理想主义的特质。”
沈城淡淡接到:
“这就是为什么我是所长,你不是。如果照你们的标准做课题,ccrn会穷到咖啡豆都买不起……有些事情,你能看到,我看不到,但有些事情,你们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李文森抬眼:
“比如?”
“所有的科研成果都有其价值,这点没错,但区别在于是现在有价值,还是一百年后有价值……很抱歉,你的研究属于后者,证明意识的物质性对现在的世界一点帮助都没有,我们一分钱都挣不到,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宁愿你去研究癌症。”
“所以你是要用所长职权强制我停掉课题?”
“如果你一定要和我对着干的话。”
沈城语气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抱歉,科研所里的经费太紧张了。”
“我看是你太紧张了。”
李文森说:
“每个人花的钱都记在账本上,资金一直是充足的,只有你一个人在说紧张,沈城,你把钱花到哪里去了?”
“花在更重要的地方,你不过是一个不懂理财的愚蠢的博士,你当然不明白。”
沈城还在计较她说的那一句“愚蠢的研究生”:
“我不能由着你们开心,让钱花在不能挣钱的研究上……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
“交给我做?”
李文森放下咖啡杯,又笑了:
“有一点你要搞清楚,科研所借我的成果获得利益,我借科研所的平台做研究,你虽然是所长,但我们并不是上下级关系。所以,你在拜托我做事的时候,最好用'请求'这个词,否则我可能会心情不好,而我心情一不好就不想做事了。”
“这件事你不能拒绝,事关科研所未来十年的繁荣。”
沈城又推了推眼镜:
“否则我明天早上就停掉你所有的课题,你想一想你即将面对的日子,文森,每天在公寓里从晚上睡到早上,再从早上睡到晚上……你还不能主动辞职,因为你付不起违约金。”
李文森:“……”
她盯着手里的咖啡……怎么办,她又想把咖啡泼过去了。
不过她抑制住了这个冲动,再度抬起头来笑道:
“这件事情再说,你先说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的一件事。”
沈城拿起一个文件袋:
“一个脑子抽风了的人类资本家,同意与我们签一个长达十年的投资合同,条件只有一个,简单易行,且十分廉价。”
“……什么条件?”
“他要借用一下ccrn有史以来养过的最贵的一头猪。”
沈城高清晰度的镜片后,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