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他这么一问,所有人便将目光也朝那男人手指上看了过去,随后罗小乔轻轻‘啊’了一声,因为这男人手指看上去着实很可怕。
每一根都像树枝那么粗,每一根也像树枝那样起伏着很多疙瘩状硬块,指头部分甚至完全看不到指甲,只有一些硬邦邦痂状物和老茧覆盖上面,令整个手看上去几乎已经畸形得不像是手。
见状,汪进贤抬起头对我们道:“静脉曲张很严重造成,”随后再次望向那男人,重复了一遍之前那个问题:“你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挖地。”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挖地?为什么不用铲子挖?”
“他们喜欢我用手挖。”
“他们?谁?”
这句话令那男人突然再次从嘴里发出那种似笑非笑声音,随后把嘴里面用力咽进了喉咙,他抹了抹嘴,用比之前流利了些话音对汪进贤道:“这些问题,以前进村人也都问起过,现他们就躺那些被我挖出来土坑里。”
“你杀了他们??”谢驴子眉头一拧脱口道。
男人一听咯咯笑了起来,笑得把脸埋进了两只粗糙丑陋大手里。
片刻后抬起头,朝谢驴子看了眼,摇摇头:“我没杀他们,我怎么杀得了他们。他们自己来找死,就跟你们一样。”
“喂!你说什么啊!”听他这一说罗小乔不由怒喝了他一声,随后别过脸对谢驴子道:“老谢,你跟个小偷多说些什么,看他疯疯癫癫,八成偷了东西又不想被我们抓,所以装疯卖傻呢。”
这番话令那男人脸再次涨了涨红,霍地抬起头似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又忽然间将目光转向我,有些突兀地说了句:“想起来了,我以前见过你。”
“你?”我不由一怔。
“你,和一个老太太,那时候你这么高。”他用手比划了个低矮高度,随后目光再次闪了闪,道:“米婆,你是米婆家小闺女!”说出这句后他神情显然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甚至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些疯癫又有些木讷,用手一把拨开额头乱发,仔仔细细看向我。
“……你是?”我意识到他可能是我当初跟着姥姥来这村子时所遇到过某个人,但我实想不起他究竟是谁。
“我是黑子啊!”
“黑子……”
脑子里使劲重复了几遍这简单无比名字,终于突然间我一下想起来,他原来是李黑子,李村长孙子。
不由令我再次朝他看了几眼,他现今这副可怕长相实无法令我想起他以前样子,只依稀记得那是个比我大不了几岁小男孩,又瘦又黑又沉默,当初村长家吃那晚番薯汤,就是他给我端来。
可他现至多也就三十出头吧,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而这个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变成一个死村,他又怎么会一村人都死去……或者离去后,仍留这里呢……
一时只觉得有满肚子话想要问他,但还没问出口,便见他原本激动神情又慢慢枯竭了下来,脸色逐渐又恢复了原先树皮般枯槁,他默默地看着我,轻摇了下头道:“你姥姥那时不是带你离开了么……她没告诉过你不要回来么……”
我不记得姥姥有对我这样交代过,所以摇了摇头。
他见状轻吸了口气,似苦笑般道:“这倒也是,这村里后来会发生事,就算是她又怎么可能预料得到……”
“这村里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不由追问。
他正要回答,不知怎突然间一下子又闭上了嘴,随即不顾谢驴子警告目光猛地朝我跟前靠近了两步,一眼朝着这屋子大门处望了过去,并朝我们所有人做了个噤声动作。
这动作当即令我们全部静了下来,似乎一种诡异条件反射。
虽然谁都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行为,可是他那张脸上原本死气沉沉眼睛内突兀爆发出一种奇特神色,把我们全都给摄住了。
那是一种只有人极度惊惧情形下才会出现神情,紧张、压抑、无声却令人窒息……
随后面前那道大门外,被一株粗壮槐树冠给密密遮挡着天井内,突然间斜斜滑过一道又细又长影子。
我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人影还是别什么。
它摇摇晃晃,树荫摇曳暗影里变幻着一种浓稠而阴郁色调,并贴着那些树杈间浓密阴影缓缓自门廊处滑了过来。
随之我听见一种声音。
“嘶啦啦……嘶啦啦……”
仿佛细细沙粒从粗糙铁板上擦过那种声音,自门外扑入一股带着阵淡淡酸腥味风里渗透进来,冷冷地从我脸上卷过。
随后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自那门外缓缓地进来了,但完全没能看清楚究竟是个什么,因为就那一瞬间,黑子猛转过身一把抓起我手就朝身后某个方向奔去,一边用口型无声无息对着周围所有人说了一个字: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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