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阮楚宵同方芝娘方明淮下楼去大堂用饭时,见不少人都避进了驿站的大堂里躲着风雪。对于这些人来说,尽管没了房间歇息,好歹也能有瓦片遮一遮头顶的风雪,让火盆去一去身上的寒气。
方明淮注意到有人在问驿站掌柜的买烧刀子,嚷嚷着要御寒,他若有所思的问阮楚宵:“表哥,喝烧刀子可以御寒吗?”
阮楚宵点了点头,望了望窗户外头的天气:“这暴风雪实在有些大,这儿大多都是被困住的行人,喝些酒御寒是好的。”他顿了顿,有些严肃的对方明淮道,“你年龄还小,是不能碰酒的。”
方明淮哭笑不得,板正了小脸:“表哥想什么呢!我是想着那些大哥哥们一路护送我跟姐姐辛苦了,这么冷的天,喝点烧刀子会好一些。”
阮楚宵有些尴尬。
方明淮蹬蹬蹬的从楼梯上跑下去,跑到了柜台那里。这驿站的柜台有些高,方明淮踮起脚,露出半个小脑袋瓜,对那驿站掌柜道:“掌柜的,你们这还有多少烧刀子?”
掌柜的愣了下,旁边正在要烧刀子的客人也愣了下,既而哈哈大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小毛孩,小小年纪学大人喝什么烧刀子!去去去,一边玩去!”
方明淮没有理会那人,认真的又对掌柜的问了一遍:“掌柜的,你们这还有多少?”
掌柜的见方明淮身上的穿戴打扮,用料都考究的很,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孩子,再看这小孩不卑不亢的模样,也不敢小视他,恭敬道:“回这位小少爷的话,您稍等,这具体有多少,我得先去点一下。”
方明淮挥挥手:“去吧。”
掌柜的见这小男孩小小年纪间吩咐行事一点都不怯场,更加确认了这定是个出身良好的小公子哥,哪里敢怠慢,哎了一声:“您稍等。”
说着,掌柜的特特去了后头库房里点了下酒坛子,这才出来回道:“小的刚才数过了,还有三十二坛。”
方明淮回头问阮楚宵:“表哥,三十二坛,咱们的人,够了吗?”
阮楚宵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足够了。”
方明淮便回过头来,对掌柜道:“那好,三十二坛,我全要了。”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行人凑过来嚷嚷:“哎,哪里来的小毛孩,放什么大话,这么多烧刀子,你是打算洗澡呢还是打算玩水呢!去去去,一边去。”
说着,把方明淮挤到了一边,那人拍了块碎银子在柜台上:“掌柜的,别管那小毛孩,给老子来一壶烧刀子。这鬼天气,真真是要冻死个人了。”
掌柜满脸为难:“这位小少爷方才已经都要了啊……要不客官,你同他商量商量?”
那人脸上的络腮胡乱糟糟的,好些日子没梳理过的样子,一脸凶相的转过头去瞪着方明淮,上下打量着了一眼方明淮,嘴里呼出一股臭气:“哈?开什么玩笑,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小毛孩,你也信他能买那么多烧刀子!”
阮楚宵皱起眉头,便要过去,衣袖却被方芝娘轻轻牵住了。
方芝娘轻声道:“表哥,你先不用过去,让淮哥儿自己处理。”
阮楚宵一惊,看向这个年仅十岁的表妹。
方芝娘没有看他,她也在紧张的看着方明淮。
并不是不担心,只是还有比担心更重要的事情。
对上这样一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大汉,方明淮也没有惊慌失措。这些日子跟着两百号血里雨里厮杀出来的军人待在一起赶路,方明淮的眼界跟见识已绝非当初方家村的那个拉着姐姐衣袖撒娇的小男孩可以比拟了。
他镇定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认真的问掌柜的:“这些银两够了吗?”
掌柜的双眼光芒大放:“够够,小的还得找您钱呢。”
知道这是个有钱的,没想过这么有钱,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就这么随随便便拿了出来。
那虬髯大汉勃然大怒,一把扯过方明淮的领口,老鹰捉小鸡般把他给提了起来:“你小子,故意找茬的是吧?!”
阮楚宵按捺不住了,一脚踹飞脚底的一张凳子,那凳子直直冲着虬髯大汉撞去,正好狠狠撞在了虬髯大汉的腰侧,大汉吃痛,手一松,方明淮双脚算是着了地。
方明淮趁机溜走,跑到阮楚宵身边,见阮楚宵严肃的板着脸,一副要教训他的模样,连忙笑道:“表哥,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不把那人的挑衅放在眼里头,我知道你会替我出头的。”
阮楚宵忍不住被方明淮逗笑了。
这小孩,也太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