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莫芸哑言失笑,活了两世,第一次接触到这等市井小民,也才第一次让她感觉到钱的便利!
杨伯伯领着两个主仆二人往京城外西郊九、十里处的一片靠着小河的小树林里走去。
杨伯伯在某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说道:“到了,大概就是在这一片儿吧。”
“这里?”狄莫芸问道。
“是啊!老夫当初就是趴在那边的草丛里看到的。”
相沁歪着脑袋问道:“杨伯伯,那日天都黑了,您怎么还没回城呢?”
杨伯伯回道:“那日我回京赶路,中途荷包掉了,才折路返回寻找。结果还下起了暴雨,就耽搁在这儿了,岂料撞上了那群妖怪。”
“可是杨伯伯,您怎么知道荷包掉在这里了呢?”相沁紧追不舍地问道。
“因为老夫曾在这里歇息过,想着荷包可能是当时解下水袋时遗落的吧!也怪老夫粗心,光盯着车上的石灰石了,自己的荷包掉了都不知道。”杨伯伯一脸遗憾地说道,说明那荷包仍然没有找到,而且里面的钱数还不少!
“那说明杨伯伯尽职尽责,连押运石灰石的小事都亲自监督着,怪不得是京城显贵争着抢着要的泥瓦匠呢!”相沁借此夸赞道。
这孩子嘴真甜!狄莫芸暗暗佩服相沁的情商,看杨伯伯由阴转晴的脸,跟着说道:“原来杨伯伯是有名的泥瓦匠啊!正好我家想要垒个亭子,日后我会向父母亲推荐杨伯伯!”
杨伯伯彻底心花怒放了,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那老夫先谢过狄小姐的提携了!”
狄莫芸回道:“应该是晚辈谢您才对。感谢您百忙中还抽出时间陪晚辈来这里,晚辈还想在这里多待一待,您若有事就先去忙吧!”
杨伯伯听出来狄莫芸这是在打发他走了,于是识趣道:“那老夫先回去了,日后有事儿可随时招呼老夫。”说完辞别而去。
狄莫芸开始四处仔细寻找。相沁感到奇怪地问道:“小姐,您在找什么?”
“我在找……”狄莫芸一下子被问得噎住了,是啊,我在找什么呢?!找能证实自己猜想到的证据吗?!都五年了,即便有什么痕迹,过了这些年了,只怕也该消失了吧!
狄莫芸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傻,好蠢。不是早就想开了吗?!怎么还这样不甘心!明明一种虚无缥缈的想法,却总是孜孜不倦地索求。可能到头来白了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狄莫芸一下子没了兴致,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深吸一口气,对相沁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转过头,却发现相沁不再是睁着有神的大眼睛看着她,而是蹲着身子盯着地一动不动,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相沁?”
“啊,小姐,您快过来看,地上有块图案,我从未见过,感觉蛮特别的!”相沁兴奋地仰头向狄莫芸招手。
“图案,什么图案?”
“就是这个。”
狄莫芸也蹲下身凑过去一看,顿时呆住了。
“小姐您看,是不是觉得很有趣,一个圆圈里面还有两个椭圆,而且交叉着的,中间竖着……一条蛇?蛇在吐珠?”相沁一边形容一边思考着。“那条蛇画得好简单啊,是简笔画?不过倒挺生动的!小姐您看,奇怪的是这个图案像是镶在地上的,谁会在土地上做这种浮雕呢?不过看起来好精细……一点瑕疵都没有。”
“那是因为这块土壤是含有黏土成分,又与石灰石混合,遇水软化,印上任何东西都能成浮雕模型,后又经太阳的暴晒,所以就形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狄莫芸的声音响起。
“哦,原来这样,那为什么不画别的呢,画个蛇干什么?”
“……那不是蛇……那是一条龙。”
“龙?对,说龙更像些!那龙上面的是珠子吗?”
“算是珠子吧,其实它代表着天下的核心,是一种精神。飞龙吐珠(其实是飞龙在天),是表示寻找希望的勇气。”
“这样啊。”相沁说道:“这么说,那这个是图腾了?”
“图腾……不,更准确的说它是图标。”
“哦,图标!咦,小姐,您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因为……”狄莫芸说不下去了,因为那是她亲手设计的啊!这图标不是别的,正是她为名为“新生一号”的飞船而设计的徽标啊!
“小姐,您怎么在抖?”
狄莫芸的脸很僵硬,可身子却不可抑止地发着抖,且抖得越来越厉害。
这里果然是DS087星!果然是!!
这个徽标图案便是最好的证明!一定是那天晚上“新生一号”的先锋小队的人降落着地时没有掌握好平衡,使悬浮漂移盘的地盘尾部的镶边徽标印在了软泥上。恰好那软泥是由黏土和石灰石混合而成的,而后又经过了长时间的日晒,这个图案便保留了下来。
狄莫芸激动得想落泪,悬了五年的心这时候才重重的落下。原来她不是莫名的被吸入虫洞穿越到异时空去,而是依然活在与地球同一时空存在的DS087星里!
原来我的猜测是真的!狄莫芸痴痴地看着那徽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
这么说……那飞船失事是事实!那五十万生命的罹难是事实!爷爷危在旦夕是事实!秋克白生死不明是事实!……多少次午夜梦回,狄莫芸心怀侥幸的对自己说那有可能是个梦,是自己臆想的另一个世界!
然而,现在真相已经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了,这一切的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既渴望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的原因,因为她不敢面对真相背后的绝望!一种无望的、无力回天的绝望。
对远在天边的亲人的牵挂、对熟悉的人生死不明的悲伤、对无辜生命逝去的遗憾,对自己没能力挽狂澜的懊恼,对自己却独自再世为人的愧疚……种种心绪如冲破闸的洪水涌到心头,狄莫芸一下子哭开了。
“哇……”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相沁很是焦急地抖动着狄莫芸的身子,不知该如何安慰。
“呜……呜……呜……”狄莫芸哭声阵阵,哭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能自己。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这个世界,自己是多么的孤独,满心的苦楚却无言诉说,唯有用哭泣来宣泄。
……
阴馥淼根据信上的指引,终于在京郊某处找到了那颗歪颈槐树,那棵树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有一半的枯枝死皮。
阴馥淼绕着树干走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弯身沿着树干底部从下至上的仔细观察着,依然什么破绽都没有看出来,真的是在这里吗?她有些怀疑自己找错了,犹豫要不要去别处看看。
正在困惑中,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哭音。她紧张地扭头望去,看到了一个矮胖的小公子哥边走边哭。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只听“他”边抽泣边说道:“相沁,我……没事……呜……我没事……呜……我……我真的没事!”
而一旁小厮模样的瘦小个子,在小公子一旁焦急地劝慰着。
俩人与她越来越近,阴馥淼一直在戒备地看着狄莫芸,而狄莫芸却视若无睹,根本没在意周围的情况,所以也更不会介意阴馥淼的注目礼。
就这样,二人慢慢地擦肩而过。狄莫芸的身高只到阴馥淼的腰间,擦肩而过时,阴馥淼低垂着头看“他”,却见“他”停了下来。
阴馥淼有些紧张了,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小公子不简单。她把手背到身后,偷偷的从衣袖里抽出匕首的手柄,如果这个小公子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她要确保能控制住他。
狄莫芸正在毫无顾忌的宣泄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苦闷,她放声大哭着,任凭泪水肆意的在脸上流淌着,完全不顾忌在旁边手足无措的相沁。
她一抬头看到身旁除了相沁还有一人在看她,她赶紧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
时已黄昏,这个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荒郊野外做什么?她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转念又一想,可能是异乡人赶路,路过此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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