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在官老爷们不紧不慢地赶路的时候,驿站上的官兵飞骑前往德县,并在天黑前将一封带有官印的书信送到萧知县手中。
第二日一早,青舒闻言萧知县来访,诧异之余赶紧整理仪容到前厅会客。没想到白县辅也在。大家寒暄几句入座。
萧知县这才奔主题,“古姑娘,你的早麦朝廷非常重视,昨日知府大人派人送信来通知,朝廷派出了三皇子,由三皇子带着司农寺少卿等八位大人已在来康溪镇的路上。”
一听皇子二字,青舒心里就咯噔一下,同时心中隐隐不快。皇子代表了什么?代表了争权夺利和无尽的麻烦。至于吗?为了在皇帝老子面前表现,就为了十亩不知道有没有收成的麦子而千里迢迢的过来,就为了显摆他自己注重民生或者其它什么吗?
见青舒不说话,萧知县说道:“古姑娘不必担心,皇子和各位大人们在康溪镇的衣食住行本知县自会安排妥当,古姑娘只需在皇子和各位大人前往麦田时,安排好陪同人员即可。”
看青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萧知县问道:“古姑娘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青舒叹了口气,“知县大人您也知道,我是女子,不宜陪同京中来的贵人与官员,而舍弟又年幼,这要如何是好?”
萧知县似乎早有准备,“姑娘不必多虑,依本知县之见,令弟的先生与令弟一起完全可以陪同皇子及众位大人。卢先生可是孔老先生的得意门生,且在孔老先生的众弟子中,卢先生的才华无人能出其右。故而,卢先生在百官和文人中很有影响力。”
青舒一手捂着腮帮子,怏怏地道谢,“多谢萧大人提点,小女子这就去求卢先生帮忙。”
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话的白县辅插嘴一问,“古姑娘不舒吗?”
青舒继续捂着腮帮子,“没事,只不过这两日有些上火,牙疼的厉害。”
萧知县和白县辅起身告辞,说三皇子到了自然会派人来通知古府。
青舒送两位大人出门后,吩咐蔡铁牛赶紧关好府门,然后脚步匆匆地去了卢先生和周伯彥居住的院子。按规矩她不该来男子居住的院子,可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就在院中护卫和顾石头惊讶的视线中,青舒很不雅地一脚踢开周伯彥的房门,叉腰站在门槛外,“姓周的,出来。”
坐在里间的周伯彥,拿书信的手顿了顿,一边收着摊在桌面上的书信,一边摇头嘀咕了一句什么,在青舒喊第二遍的时候他才说话,“我很忙,有事进来说。”意思是他不会出去见青舒。
这时候青舒才不管是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吩咐小鱼在外边等,自己抬脚走了进去。里间的炕中间放了一个炕屏,左边是住人的,右边摆了一张炕桌。
此刻周伯彥正盘腿坐在炕桌前,将最后一封信塞入信皮中。桌上纸墨笔砚俱全,桌下摆着一个装书信的匣子。
青舒站的和他有段距离,“你们那御史到底是怎么跟上头说的?我才不信区区十亩不知道有没有收成的麦地会无端引来一个皇子。”
周伯彥慢条斯理地将书信装进匣子里,然后摊开一张宣纸在桌面上,左手抓住右袖子,提了毛笔,沾了墨,沉吟着似要写什么。
青舒眯了眯眼,几步上前一把夺了他手里的毛笔,“问你话呢?别在这里装聋作哑的。”
周伯彥看了看手上被她弄的墨迹,“你就不能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吗?”
如果可以,青舒是根本不想见到他,更别说跟他说话了。因为,每次跟他说话太费劲了。前段时间遇袭的时候,因为周伯彥护过她,她便考虑了一下,又想到弟弟对他的重视,她决定改变一下对他的态度,表现的友好一些。
没想到,一段时间下来,你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他对你爱搭不理的;你跟他急,他就说你没个姑娘样子,十足可恨。如此一来,弄得她再不想对他友好了。要不就不见面,见了面说话基本就是这个流程。她找他说事,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她恼了、她对他不客气,他才能好好跟她说话。这怪异又别扭的情况,不时令她抓狂。
青舒是真搞不懂,为何周伯彥赖在她府中不肯走,还要时不时地这样气她一回?搞的她脾气越来越不好,看到他就想先白他一眼,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正在青舒瞪他的时候,他却伸出右手,大掌一把扣住青舒抓着毛笔的手,握紧。
青舒愕然,然后是脸红,再然后是双眼冒火又咬牙切齿地道:“拿开你的爪子。”她意识到,她似乎被周伯彥这厮调戏了。
周伯彥一脸自得地用左手抽出被青舒抓在手里的毛笔,同时右手一松,收回。
看着手背上沾染的黑墨,青舒的额头滑下三根黑线来。原来,这厮不是要调戏她,只是在报仇而已。她弄脏了他的手,他报复回来,同样弄脏了她的手。她告诉自己淡定,一定要淡定,不必跟这种一点亏都不吃的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较真。于是,四指往砚台里沾了一下,拿开,迅速拍在周伯彥的肩膀上,看到他名贵的宝蓝色袍子上印上四朵扎眼的黑,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青舒一走,顾石头钻进屋里,蹑手蹑脚地来到里间门口,悄悄探了头进去偷看。
“别跟做贼似的,滚进来。”周伯彥头也不回地说道。
居然被发现了。顾石头傻笑着走进去,见到周伯彥肩头的四点黑及周伯彥右手上的墨汁,张大了嘴巴,“这,这怎么弄的?”
周伯彥沉声道:“拿套干净衣裳出来。”
顾石头虽然好奇是怎么弄上去的,可还是听话的去拿了干净衣裳过来,很快又端来一盆水,“公子,水准备好了,先洗手,洗了手再换衣服。”
周伯彥盯着自己的右手,想到刚刚掌心中的柔软,眼底闪过笑意,对顾石头说道:“出去。”
顾石头恋恋不舍地出去的时候,在门口差点和去而复返的青舒撞上。他吓的赶紧跳开老远,咧嘴笑,“见过姑娘,姑娘是来找公子的吗?”
青舒臭着一张脸,嗯了一声,走了进去。
顾石头赶紧出了屋子,站的离周伯彥的房间远远的。
青舒臭着脸坐到炕桌另一侧的炕沿上,“也不知道御史和陈大人是如何对上头说的,萧知县一早来告知,三皇子带了司农寺少卿等不少官员要来看麦地。当初是你建议我将麦子的事情报上去的,接下来怎么办?”
周伯彥头也不抬地盯着自己的右手,“不怎么办。”
“你……”青舒赶紧压下火气,不想一激动又忘掉正事。
“他们要看地,地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腿跑了,让他们自己去看。看够了,他们自然会走。”周伯彥一边说,一边提起笔,沾了墨汁,却并不写字,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这话青舒爱听,脸色好了几分,“萧知县建议让卢先生带着青阳陪同皇子和众大人。”
“想看地,地就在那里。想问如何种植的,耕作书已经递上去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地头儿也不必留人,日夜守着麦地的农官自然会为他们答疑解惑,不用你们操心。”
青舒瞄了他一眼,“不理会皇子和官员,这样可以吗?出事你兜着?有人找麻烦你摆平?”
周伯彥终于落笔,写下一个“平”字,“我若答应,你要如何谢我?”
青舒再次抽走他手中的毛笔,在他写下“平”字的宣纸的一角写下勉强看得过去的“多谢”二字,将笔放一边。
周伯彥看着右手新染上的墨汁,苦笑。
青舒站起来往外走。在走过周伯彥跟前时,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抓握住了她的左手。
青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甩开的时候,周伯彥已经收回手,淡笑着对她说:“不用客气。”
青舒看着左手背上的墨汁,嘴里嘀咕着“从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往外走。她依然认定,这是周伯彥报复回来的行为,而不是调戏。
顾石头又钻进屋里来,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见自家公子右手上染的墨汁更多了,搔了搔头,赶紧端了放在一旁的水盆送上去,“公子,请洗手。”
周伯彥似乎心情不错,说了句“暂时不用”,转过宣纸,看了看青舒的“多谢”二字,批评道:“字太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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