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来。
“死……是多么奢侈的感觉啊。王一生,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么?”
狐仙淡淡笑着,她托起手,眸光落在她那迅速淡化的指尖上,脸上却是铺满了释然解脱之色。
看着狐仙那解脱的神情,我却是升起了无助之感。
我突然明白了狐仙的痛苦,感受到了狐仙的凄凉。
这个生来有着世间最美容貌的女子,因为太过美貌,导致始终有无数的男人追捧她,迷恋她、爱慕她、渴求她,欲望征服她、蹂躏她、亵玩她。
渐渐的,因为欲望而追求狐仙的人多了,就连狐仙自己也已经分不清那些所谓“爱上”她的男人,到底是因为出于**的征服,还是出于对她美色的贪图,或是真正对她内在的爱慕和欣赏。
自热而然,在狐仙看来,世间的男子,都是被欲望驱使着的可怜傀儡,都是精虫上脑、下半身思考、贪图美色、想方设法把女人骗上床的“垃圾”或者“渣滓”。
所以她也看轻那些被男人花言巧语欺骗,轻而易举骗上床的无脑少女。
所以她也看轻那些被歪风邪气污染,言行举止永远脱不开**美色的低级男子。
所以她看轻天下所有人。
这个美貌、才学、心智,无一到达了极致的女人,却确实有着傲视天下的资本。
所以她一直在渴求着有和她一样的人出现,她希望有那样的人,能够改变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她希望有人能够端正那些歪风邪气,让所有的思想洗涤,让所有的人悟道,让所有人摒弃杂念落地成佛。
看着狐仙那梦幻般的脸庞,我不禁想起了冯梦龙《喻世明言》里讲述的观音大士见尘世间欲根深重,于是化身青楼女子投妓馆,用美色化解王孙公子欲望的典故。据说凡是见到过观音化身的女子,看到她的美貌,都会立刻断除欲心,破除邪网,最后顿悟成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狐仙就是有着一颗观世音般的菩萨心。
她就是个妄图断尽世间**的观音。
听完了狐仙的讲述,凝望着狐仙渐渐消淡的容颜身影,我完全明白了她的心境。
我知道,狐仙是不会献身于我的,因为她希望我不像其他男子有一样垂涎她,因为她不会献身于世间任何的男人。
狐仙。
她,是一个尘世男人永远求之而不得的女子。
这个孤清的女人。
这个绝美的女人。
这个高傲的女人。
这个……一颗冰心独霸天下的女人。
狐仙静静地凝视着我,我也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哭着,而她笑了,花枝招展。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擦拭着眼角,麻木地苦笑着,“你冰清如玉,不沾风尘,我也自当克己律己,守节如竹,把那些个连自己欲望都克制不了,只知道垂涎渴慕你美貌却永远不知道你内心深远孤高的男子踩在脚底下。”
“王一生,我真是没看错你。总有一天,你会君临天下,不是你的才干智谋,而是你的君子德风。”
狐仙欣然一笑,细细诉说着,眼中闪烁着莹莹水光。
她抬起头,颀长雪白的天鹅颈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莹润白透。她叹息一声,目光缓缓地扫过了我的房间,扫过了地上那张简陋的草席,扫过了房间角落书架上的那一排整齐的精装书,扫过了床头的那一团杂乱的红花大棉被,也扫过了床头柜上,青瓷瓶里的那一束假水仙,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窗外,凝停住了。
她侧首望着窗外的灿烂阳光,就连原本黑色的修密睫毛都被阳光点染成了雪白色,如同鸟羽。
而也在这阳光照耀中,狐仙的眉宇间,却是浮现出了一丝的牵挂。
被白色阳光点亮的那一刻,这个女人想起了什么呢?
是想起了她那英年早逝的双亲,还是她魂牵梦绕的故土?又或是在某个在漫漫寒冬里给她罩上狐裘,对她和蔼微笑的人呢?
我永远也无从得知了。
最后的最后,她收回了落映在阳光中的视线,打理了青丝,长裙飞舞,以最美的姿态缓缓转过头来,用一种近似于祈求的神情看着我,幽幽地说:
“呐,王一生……”被阳光照亮的狐仙,脸上闪过了最后那一丝淡淡的忧伤,
“你是知道我的名字的。可以……再叫一回我的小名么?”
我的心一沉,鼻尖却是泛起了酸意。
再叫一回她的小名……
那是狐仙最后的一个心愿。
也是她对我的最后一个请求。
我的嘴唇在抽搐着,因为我的双手和脸蛋都在颤抖。
我盯着狐仙,看着她已经通透的白色身影,我含下了嘴角苦涩的泪水,强笑道:
“好。”
然后,我轻轻地念出了那个即便翻遍天下所有的历史资料,也找不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