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任性和顽固,所以当刘老太太这么说的时候,保姆还挺生气的,但对方毕竟是老人,保姆也是好言相劝。
保姆说:“阿姨,这鞋是好看,可鞋子这么小,是两三岁娃娃穿的东西,您拿来也没用。还是让我拿回去给我家娃娃穿。”
“不给!不给!鞋是我的!鞋是我的!”
刘老太太尖声嚷嚷着,竟然躺在床上蹬起腿来。见保姆要将鞋拿走,刘老太太又哭又闹,把一家子人全给惊动了。接着,刘主任起床后也发现自己老妈不太对劲。老太太平时虽然也很任性,但道理什么的还是懂的、头脑也清醒,怎么可能为一双小鞋子又哭又闹还跟保姆打起架来?
老太太砸东西、打人,哭闹蹬腿。横竖要那双鞋,刘主任看情况不对,厉声呵斥道:“你是谁!”
这一吼,没把刘老太太给吼清醒,反倒将老太太吼哭了。她在床上打滚、哭闹。整个上午,刘主任和妻子都没有办法上班,在家里跟老妈折腾。到了中午的时候,总算把老妈给哄得不哭了,还吃了半碗芙蓉鸡蛋拌饭。这时候,看老太太情绪不是那么激动了,刘主任问老太太:“你是谁啊?”
老太太一脸天真无邪,笑着对刘主任说:“我是妹妹!”因为刘老太太当时的发音不是很清楚,刘主任并没有听明白她说的到底是“妹妹”还是“梅梅”。但刘主任的母亲,名字里确实有一个“梅”字,年轻的时候,被人唤作“小梅”,刘主任一听这个,皱眉问老太太:
“你今年几岁啊?”
刘老太太咧嘴笑道:“三岁半!”
刘主任接着问老太太:“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太太埋头玩了玩手指头:“叔叔!”
这下,刘主任彻底慌了,他不知道这是脑梗后遗症还是什么情况,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叫自己叔叔呢?这时候,他想到前段时间吴主任还在说癔症的事情,就打电话问吴主任,自己的妈妈会不会得了癔症。
当我与吴主任走进刘主任家的时候,刘主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拿着一本书给自己的母亲讲白雪公主的故事。我们的到来让刘老太太不太高兴,她不断冲刘主任嚷嚷:“哎呀,哎呀,你快点讲!你快点讲嘛!”
刘主任冲无奈地冲我们笑了笑,让他的妻子招呼我们坐下来,自己则回到母亲身边,继续讲着白雪公主的故事。当时,我坐在一边,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我脖子上挂的那条金刚杵木珠上。我看见刘老太太坐的沙发下面放着一双白色的小鞋子。吴主任也看到了那双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主任,似乎在用眼神示意我这个“女性”去做点什么。
接到了吴主任眼神示意之后,我明白地点了点头,走到刘老太太地身边,蹲了下来。
“哎呀,这是谁的鞋子,好漂亮啊!”
原本,正开心地听着故事的刘老太太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是我的鞋。”
“这双鞋真好看,我也想买一双呢。”我说着,抬头微笑,却不太敢去看刘老太太地眼睛,只能看着她的眉毛道:“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鞋是谁给你买的啊?”
“妈妈买的。”她回答道。
“噢,这样啊。”
我点头,接着,狠下心抬头看着刘老太太,提高了声调问道:
“那你妈妈呢?你妈妈在哪里?”
刘老太太被我问得一愣,她扭头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寻自己母亲的踪影。但她看了许久,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睛里面出现了惊恐、害怕地神情。
“妈妈?”
“妈妈呢?”
她喃喃自语。
我见状也大声地问道:“对啊,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呢?你妈妈在哪去了?你不找找她?”
“啊!”
刘老太太听了我的话之后,忽然从沙发上站起,尖声叫嚷起来。她叫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吴主任、刘主任以及刘主任的妻子、他们家的保姆,见状全都围了上去。一个劲地掐老太太的人中。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直径走进刘主任家的厨房拿了一瓶花生油,接着,我又从茶几上摸了一个打火机,捡起放在地上的那双鞋开门走到了楼梯间。我在楼梯转角处将鞋放在地上,倒了一些花生油上去,然后用火机点燃。
鞋子被我烧掉了。
当我回到刘主任家客厅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转醒,看一家子人全围在自己身边,甚至还有吴主任和我这样的生面孔。老太太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接着,她扭头问保姆:“春萍,我的油条买来没有?”
一看老妈恢复正常了,刘主任激动得抱着老妈哭:“哎唷,我的妈啊,你可别吓唬我。我这心肝,经不起来你这么来回折腾了。”
刘老太太说:“折腾?你小时候没少折腾我!”
我与吴主任吃完晚饭才离开了刘主任家。刘主任送我们出门。
我问吴主任:“在我们来刘主任加之前,您在车上教我这么做。不过您还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只要问她妈妈在哪里,她的情况就会恢复呢?”
吴主任说,这是心理咨询当中常用的“面质”的技巧。“鬼上身”是一种人格转换的状态,患者被“附身”通常有一个“触发”事件或物件,比如那双白色的小鞋子。患者通过自我暗示,坚信自己是某某某,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找到“她”存在不合逻辑的地方去质问她。比如,刘老太太自称是一个三岁孩子,三岁的孩子是离不开父母的。这时候,你问她,你妈妈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在你妈妈身边,她会突然意识到,我的“妈妈”不在这里,我存在于此处是不合理的,这样,自然就能恢复正常了。
刘主任是行政主管,并不是学心理专业,他在中心干了许多年,耳熏目染也知不道不少心理学的知识,但今天现场目睹了吴主任的本事,还是忍不住赞叹。
“吴半仙、吴半仙,相处久了,我都差点忘了你这半仙称号是怎么来的了。其实吧,这事说起来有点吓人,但把自己的母亲当做孩子哄了一天,我心里还真是有些别样的感觉。当年,我妈不也是这么哄着自己长大么?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哄过自己的女儿,却从来没有像哄孩子一样哄过自己的母亲。”
吴主任笑道:“人老了又活回去了,就像孩子。老人最怕的是寂寞,以后,你偶尔也可以把你妈当做女儿来哄哄看,保准她乐得合不拢嘴。”
告别了刘主任后,吴主任开车先送我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我问吴主任,“我之前也有过类似于“鬼上身”的情况,当时你为什么不用处理刘老太太的办法来处理我呢?”
吴主任说笑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刘老太太说她是三岁的梅梅,你呢?你什么也没说,就是一种失神的状态。你不表明身份,我当然没有办法质问你。”
“吴老,您觉得我之前的状态,究竟是鬼上身还是神经症?”
吴主任笑着反问我:“刘欣杨,你觉得今天的情况是鬼上身还是神经症呢?”
被吴主任这么一问,我茅塞顿开。想癔症这类的神经症,有时候它只有发作时“症状”,却无法用医学手段“检查”出器质性的病变。其实,心理咨询要面对的大多都是只有“症状”找不到器质性病变的问题,如果我们去怀疑和否定它,就无法用心理学手段去解决它。倘若,我们能用心理学的方式方法去解决问题,这究竟是灵异问题还是心理问题,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