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地高挂于天边。疏星微云,清风冷冷,寥落不堪。天游子虽有道心,却仍不免触景伤怀,眼中竟差一点落下泪来。
脚下并没有踏上实地的感觉,倒像是踩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团上。黑暗中,一点荧光迅速扩大,一个白衣女子长发披散,无声无息地站在对面,看不见她的面容,但一种莫名的悲伤和哀怨却犹如寒冰一般侵袭而来。
天游子心生警惕,他抽出桃木剑执在手中,轻声问道:“是谁?!若是邪魔鬼祟,最好速速退去。贫道身为正一道弟子,驱鬼辟邪乃是天职,莫要逼我动手!”
那女子身躯微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之声。一缕金属般的笑声从女子披散的长发之间传出,像锥子一般刺激着天游子的神经:“嘿嘿嘿!哈哈哈!咯咯咯!我是谁?你说我是谁?我是你家雅静啊!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疼我吗?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天游子心中微动,倒是一下子镇定了下来,他哑然失笑,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回道:“你是雅静?!哈哈!笑话!如果你是雅静,那我怀里的又是谁?!邪魅魍魉,也敢在贫道面前装神弄鬼!”
说完抬手间符箓在手,桃木剑前指,便要作法。
没想到那女子并不害怕,反而‘嘤嘤’地抽泣起来:“天居,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不要我了?我真的是雅静啊!你怀里,你怀里是谁?难道你真的有了其他女人了不成?!”
说话间,那女子蓦地抬起头来,用一双雪白的手将披散的长发往两下里一分,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顿时露了出来——那竟然真的就是方泊雅静的脸!
天游子心中一震:难道,自己在下坠过程中,真的不知不觉地将方泊雅静给弄丢了?可是不对啊!自己的怀里,分明还有一个柔软的**在!
可是,为什么在这一瞬间,自己怀里的这具**变得如此冰凉?就好像自己怀里并不是一具温热的**,而是一块千年寒冰!他急忙低头看时,却见胸前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脸正在慢慢扬起,那不是方泊静,而是......而是一张铜人的脸,一张熟悉的、他曾经在临祈县见过的,那个铜人箭手的脸!换言之,那是鬼灵陈音的脸!
就算是天游子再怎么心智清明,此时也不由得心中震撼,一种莫名的、难以遏制的惊悚感油然而生,他甚至在那一瞬间生出了一种马上把怀中人甩开的冲动。
然而,天游子毕竟是天游子,多年的修道生涯让他具有了常人所不具备的坚毅和冷静。只是一转念间,他马上意识到,这可能也只是失魂引为了迷惑他而生出的一种幻觉,一种伎俩,如果他顺着对方的意识导向去做,那么受伤害的,肯定首先便是方泊雅静,接下来,当然便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将手里的桃木剑背在身后,一边缓缓地往前走,一边柔声细气地说道:“咦?雅静,你怎么跑到那边去了?这可不像你平时的性格啊!这么调皮!不知道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危险吗?快过来!咱们闯过这片黑暗,应该就能走出失魂引,找到半夜和小静了!”
那个‘方泊雅静’破涕为笑,也伸出一只手缓缓向他走来,一边走一边还娇嗔地说道:“天居,是你不好嘛!半路上丢下人家!你看,陈大哥和小静不是在那边吗?”
她一边走一边回手一指,不远处随即又出现了一片亮光,一座瀑布飘摇的小石潭旁,陈半夜和方泊静正相依相偎,笑嘻嘻地望着他向他招手呢!
天游子稳住了心神,脸上的表情是满满的又惊又喜,但心里却是完全不为所动。他只抱定了一个信念:自己和怀里的方泊雅静从未有过一刻的分离,不管周围出现了多少人和事,那都是幻觉!
眼看着那女子已经越来越近,就在她张开双臂,正要往自己怀里扑来的一瞬间,天游子蓦地吐气开声,左手一甩,七张辟邪符接连发出,呈七星排列接二连三地粘在了那女子身上。
女子惨叫一声,七张辟邪符瞬间化作七团青色的火焰,将那个女子周身的衣衫、肌肤烧得精光,一副金黄色的骷髅架子顿时显露出来。天游子得理不让人,毫不迟疑地抬手一剑,七星桃木剑直接从女子额头贯入,从脑后穿出。
女子的身体瞬间分解,无数金黄色的蝴蝶飘飞而起,每一只蝴蝶都生了一张和方泊雅静一模一样的脸。它们四下纷飞,嘴里叽叽喳喳地乱叫:“张天居!你真没良心!连自己的媳妇也要杀!”
天游子仰天大笑:“笑话!雅静一直在我身边呢!你们想迷惑于我,还短了一点斤两!”
说完,低下头,缓缓地将自己的双唇向胸前的那张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嘴唇吻了下去。
瞬间的冰凉,紧接着便是薄荷般的清凉和柔柔的温热。一声柔柔的轻吟从怀中传来,就像是有一层薄薄的冰晶瞬间碎裂并散落一地,怀里那张脸上的金属光泽水一般褪去,方泊雅静俏脸绯红,媚眼似水,正娇羞地望着自己。
周围的黑暗忽然间如一层幕布一般往上升起,天游子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个更为奇异的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