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排开,箭尖朝外,正对着门口。一刹那间,张连义甚至感觉到了一种浓重的杀气,眉心处都有点痒痒的感觉。
八仙桌靠近前沿的地方摆着供品和一个插着供香的茶杯,三支香已经快要燃尽,香灰并没有落下来,而是弯弯曲曲地分别形成了两个空心圆。三支香,六个空心圆,对着后边的六支箭。这是在射箭靶吗?张连义忽然有点啼笑皆非了。
地面上,强子娘背对着房门直挺挺地跪在那儿,嘴里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语速极快,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然而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神秘而阴冷的气氛,让张连义浑身发冷,而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总而言之一句话:房间里变得让他很不舒服!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走上前站在女人身后,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他娘,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动这些东西吗?你咋又拿出来了?现在到处都在破除封建迷信,这些东西让外人看见了,是要犯错误的!”
强子娘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却并不说话,依旧自顾自地在那里念叨着什么。
张连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咋?我说的话你听不见还是咋的?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一会让人来看见了,我这村会计还干不干了?”
强子娘的身体又动了动,终于抬起了头,不过仍旧没有回头。就在张连义实在忍不住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女人忽然开口说话了:“混账东西!将军和仙主在此,你竟敢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跪下!”
这一下张连义几乎要惊得从地上蹦起来。那是一个苍老却浑厚有力的男声,声音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严,那语气完全就是一个长辈在训斥不懂事的孩子。这声音一出,张连义竟然本能地心生畏惧,根本生不出一点反驳的意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在女人身后跪了下来。
女人点点头,似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嘴里依旧是那个苍老的男声:“嗯!算你小子识相。说说吧,仙主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张连义心里一阵挣扎,眼前的背影明明就是强子娘,自己的婆娘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心里想着,嘴里便问了出来:“你到底是谁?怎么到我家来的?”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我是谁?我是谁?!以前你见过我,难道还听不出我的声音?”
张连义脑子里灵光一闪,‘嗡’的一声,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女人的背影,许久才终于说出话来:“你......你是长弓?!”
他此时心里的震撼可说是无以复加,说话时声音颤抖,真正的是有点瞠目结舌。长弓,不管是按照他当初在签订仙契时看到的景象,还是五爷爷的说法,这个长弓乃是他们张家的老祖宗,正是他带着那个所谓的‘仙主’九尾狐从江南一路逃亡来到了这里,‘长弓’为‘张’,最后繁衍而成了他们这个并不算大的家族。而那个与仙主之间的契约,也正是他们家这位老祖宗第一个签订并传承下来的东西。
女人并不否认:“不错!我是长弓。不过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却还敢对我直呼其名,若不是你胆子大,那就是根本不懂规矩。难道说......现如今你们这些后世子孙都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忘了不成?据我所知,这齐鲁之地,向来最重礼仪,这是怎么回事?哦......我明白了!难怪你小子根本不把‘仙契’当回事,你小子根本不知道‘仁、义、礼、智、信是咋回事吧?”
这话一出口,张连义反而一下子放下心来,他心里甚至还有点腻歪:又是鬼上身,你们还能不能来点别的啊?不过他嘴里可没这么说。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冷冷地说道:“老祖宗是吧?您也别跟俺讲什么三纲五常的大道理,说说吧,今天你跑到也不知道是你多少代的孙媳妇身上,到底要干啥?!“
虽然也曾在签订仙契时看到过当年那些惨烈的过往,但千百年的沧海桑田,那些古人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湮没无踪,想让张连义因此而生出像当年的长弓一样的忠诚、敬畏和刻骨的仇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他也很清楚,就算仇恨又如何?千年之下,当年的越王勾践和他手下的一干臣子都已经身化黄土,纵然有滔天恨意,那也是只能成空了。而且自从虎子死后,他心中对于那位‘仙主’仅有的一点同情和敬畏已经完全被洗刷一空,他现在想做的,并不是顺从,而是利用。
‘鬼门’在我手里,你们,包括我的老祖宗长弓,有和我对抗的资格吗?张连义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