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曾……”
卫策面上一窘,话说到半中拦腰,又给咽了回去,只将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他平日里无论在家还是去衙门,都是沉默寡言,且人也是稳稳当当的,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事会让他乱了方寸。万氏甚少见他这般模样,登时笑眯了眼,伸手在他肩上抚了抚。
“我是你娘,跟我多说两句,有甚么紧要?这种事,我不帮你张罗,还能指望谁?”
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那姑娘模样没的说,人也挺能干,只是……年纪小了些。娶媳妇,最重要是得会疼人,她自个儿还没活明白呢,哪能指望着……”
“娘你今天话太多了,够了。”
卫策将两条眉皱得更紧,转身便要回堂屋。
“走去哪儿?”
万氏忙一把拽住他,含嗔带笑道:“我怎么能不话多?好些年了,家里都没来过客,那三个孩子又都是本本分分的,还不许我高兴高兴?我说……你该不会是这就恼了吧?娘又没说不答应!早些日子你同我说,那姑娘比田家的闺女生得好,至少这事儿,你就没诓我,我……”
“……我去睡了。”
卫策委实听不下去,索性连堂屋也不进了,拂开她的手,三两步回了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上门,徒留万氏独个儿站在院子里。
“这是怕丑哩……”
万氏扭头看了看满院子生机勃勃的花草。鼻子里嗅到一股清软的甜香,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慢吞吞也回了屋。
那边厢,叶连翘三兄妹从卫策家出来,正忙忙叨叨地往南城门赶。
小丁香被万氏哄着吃了不少东西,小肚子圆鼓鼓,心中更是被满足感塞得满满当当,牵着叶连翘的手,笑嘻嘻道:“二姐。那卫大娘真是个好人,又温柔又热情。她家那些个吃食都是她自个儿做的吧?哗,做厨的手艺也比你和我哥好多了!”
“除了吃,咱能谈谈别的吗?”
叶连翘顺手凿她一个爆栗,翻翻眼皮:“不过。我也觉得卫大娘挺好——你们说说,她那样柔和的性子,怎地偏生将卫策哥养得如此古怪?这不合理呀!”
话音刚落,后脑勺也挨了一下,回身就见叶冬葵正瞪着自己。
“多亏卫策哥和卫大娘帮忙,才替咱解决了这花苗的大问题,你不记着人家的好,怎地还在背后编排人家?”
叶连翘撇撇嘴:“我就是跟你俩说说,这也算编排?”
“总之你少说些废话。明儿一早就跟姜掌柜言语一声。咱去买花苗,少不得要耽搁一日,所幸现下你那儿的生意也不多。你提前同他告个假。”
“这还要你说?”
叶连翘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一眼,三人急匆匆出了城门,赶在宵禁之前回了家。
……
过了三五日,卫大娘便让卫策捎来消息,说是已同城外那与她相熟的花圃东家交待过,随时都可以陪着叶连翘去买花苗。
泥塘子收拾得差不多。塘泥晒得七七八八,叶连翘也便不耽误。叫上叶冬葵和小丁香,去县城里与卫大娘母子会和,径直前往城郊的花圃。
城中纷扰热闹,城外却是幽静闲适,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上一二里,去到半山腰,弯过一片小树林,便是卫大娘口中的花圃所在。
那花圃是建在山腰的一大块平地之上,粗略估计,总占了有十几亩地,花田一块挨着一块,一眼望不到边,怕晒的花都搁在荫棚下,此外还有两间很是朴拙的花房,应当是用来让花草们安安稳稳地过冬。暮春时节,春花将谢而未谢,夏花的骨朵却已冒了出来,四下里姹紫嫣红,一阵风过,便是满地花瓣,将一条普通的山路,生生铺成了花海。
叶连翘从不知道,清南县城之外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眼睛直勾勾地四下里打量,无论看见什么都觉得好奇;小丁香则在她身畔连连感叹,啧啧地道:“呀,哥、姐,这地方可太好了,要是往后咱也能有这么一处地方,给我什么我都不换!”
“丁香说傻话,你可知要将这么大一片花圃置办起来,得花多大工夫?”
万氏含笑瞅了她一眼:“钱的事儿就不说了,护苗、浇水、除虫、灌肥,哪一样都不是轻省活儿。这花圃里是请了伙计的,从早忙到晚,足足花了五六年,才将此处打造得像了样——这般麻烦,你可受得了?”
“啊?”小丁香听得直咋舌,往叶连翘身后缩了缩,“那算了吧,我还是……得空让我姐带着我来玩就好。”
她这退堂鼓打得如此直白,几人都乐了,一路说笑着来到花田后的农舍旁。
一进的小院儿,看上去与乡下人家的房子没有任何不同,只因修在了花田中,却是添了两分山野之感。许是听见了外头的说话声,一个二十七八的女子自屋里迎了出来。
“我估摸着,婶子就该这两天来。”
她这般年纪,做的却是姑娘家的打扮,十分熟稔地走到万氏面前同她寒暄,转头看了叶连翘一眼:“这便是那位要买花苗的姑娘?”
“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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