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狐阳之后,重耳才去到新收拾出来的寝宫休息。
来不及细细怀缅母亲,重耳独自短暂合眼了两个时辰,又匆匆起来。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这几个月里一直居于西宫的宁夫人得知重耳回来,一大早就主动来拜见。
“正想寻个时候去见见宁夫人呢。”重耳客气地将阿宁迎进了殿,开口道。
阿宁也道:“真是想一起去了。”
而后福身行礼,“拜见大王。阿宁恭贺大王归来。”
“快快请起。”重耳伸手搀扶。
“圉已经逃往高粱,然而晋国大臣都未有跟随,圉的国公名存实亡,对于他的处理,我还没想好。”重耳道。
阿宁当然知道重耳想要做一个不落人口实的君王,很多话就不能由他说出口,因此便道:“大王仁慈,可为了大晋稳定,当应斩草除根,为晋除害。只是如今圉躲在高粱没有大军相护,那就不用大动干戈,派个人解决就好。”
重耳又问:“阿宁潜伏后宫多年,可知敌方详情?我刚回国,能办成此事的人不多,如若派人解决,不知以阿宁的角度,有无人选推荐?”
阿宁答:“我只知道波提跟随圉一同出逃,也就只有他身手敏捷,只是现在也年岁大了,据闻跟随大王游历各国的魏武子身手不错,想必能够堪此大任。”
“阿宁这些年里在后宫步步为营,想来每一步都惊险万分,阿宁都完成得很是出色,如今我已归来,阿宁便不用再担惊受怕。那么,想要什么?”
重耳看着阿宁的眼神里带着赞赏。
阿宁对此也就只是笑笑,云淡风轻道:“无妨。阿宁倒是并无所求,一切只是我自己甘愿,无非是想替庆郑那个家伙出口气罢了。”
而后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话说回来,还真有一事相求。”
“请讲。”
“为了替我忠心办事,我许诺了一位侍女以自由,如今大王大业已成,阿宁也厌倦了宫廷里的勾心斗角,希望大王允许阿宁和那个侍女出宫,从此天地广大,我们就此离去。”
重耳看了看阿宁,女子表情真诚。
“准许。”
“谢大王。”
阿宁和采菊一起离开了绛城王宫。
离开之前,重耳让狐偃为二人准备了相当丰厚的金银盘缠。
阿宁笑笑,也没拒绝,谢过之后都收下了。
送走了阿宁,重耳便写了个刺杀圉的暗令,让人递给了宫外的魏武子。
魏武子收到暗令之后兴奋不已。
还有什么是比刺杀一国的国公更让人感到刺激的事情呢!
他魏武子也算是出息了!
想来多年前献公诡诸带兵灭亡了前魏国,现在由他魏武子去把他的后人圉给杀了,也算是一个好轮回!
魏武子行动速度很快,他带了最锋利的刀,只身前往高粱。
圉躲在高粱时时刻刻都在担忧,他晚上根本就睡不着觉,基本上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惊醒。
醒来看到波提蹲守在房梁之上,才敢继续睡下去。
本来宫廷护卫队都跟随着圉逃亡了,可是一路上听到的关于重耳的消息都是正面的,百姓们将回国的重耳奉做伟大的新君,同时无比唾弃圉。
护卫队慢慢开始散了。
后来又有人说重耳一定不会放过圉,会派来大军剿杀。
护卫队的守卫就开始逃了。
以至于最后找到了一个落脚点时,圉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波提。
波提蹲在房梁上,偶尔低头看看圉受惊的模样,也只得唏嘘。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啊。
圉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这一生从来就由不得他自己。
被放弃和操控的人生,本来在秦国之时就该停留,这样至少还会有安稳的余生。
可惜他又偏偏不认命。
妄想凭借一桨帆船去对抗波云诡谲的怒海。
终究还是痴心妄想了。
波提在王宫里见惯了各种各样因为薄情而起的不幸,他真的见得太多了。
所以其实他也没有圉所认为的那么令人安心。
一份工作而已啦。
那么认真干嘛。
圉对自己又没什么大恩,难道还指望自己拼死保护他直到最后一刻吗。
那倒是也不可能。
只是小孩也确实是可怜,目前的形势暂时对自己还没有性命之忧,那就再陪他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