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淑贵妃吗?”英宗勉强抬起手,抚摸着闵氏的头发:“你倒是很像她。”闵氏不说话,低了头靠到英宗胸口,半响方道:“皇上心中的人是我也好,把我当做影子也好,只是此时我在你身边,我就此生满意了。”
英宗紧紧揽着闵氏,急急道:“朕去后,你务必跟着连将军回去。他们不会放过你。”闵氏笑道:“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皇上去了,我到哪里又有什么关系。”英宗揽过闵氏,闭上眼睛道:“朕第一次见到你,你在帐中吹埙,月下形影清瘦,像极了……”闵氏苦笑道:“是像极了淑贵妃。”英宗疲惫闭上眼睛,心中叹道:忽忽数十年,物是人非,眉儿,当年那咬着嘴唇等我下朝的少女为何就变成冷酷恋权的女子。
是夜,云熙宫传出哀钟。嘉和十一年春,三月初四子时一刻,英宗陛下去鼎成龙,驾崩于玉熙宫内,享年五十五岁。
东方微微泛白,市面上已然开始肃清警戒,各条官道小巷都驻扎了九门卫营的军士兵曹把守。偶尔窜出个把闲人都会被逮住盘查。谢睿一路过去,暗暗皱眉。
玉熙宫暗红的宫墙前,晨光照耀着角楼紫色琉璃瓦,一派荣华景象。谢睿下马随内侍进入东华门,直直过了汉白玉的中道。这条洁白玉润的阶梯,自己曾经走过数次,但从没像今天这样步履快然。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拉开帷幕,新的人物就要踏上明朗开阔的朝堂。这里从不缺乏野心和权谋,少的只是稍纵即逝的机遇和赏识。
上了玉熙宫前殿小书房,一群老臣正围着太子,按照传统的“劝进”程式,全部官员以最诚恳的辞藻请求皇太子即皇位。头两次的请求都被太子璁拒绝,因为父皇刚刚驾崩,自己的哀恸无法节制,哪里有心情去想到个人名位?到第三次,他才以群臣所说的应当以社稷为重的理由,勉如所请。
完成这一仪式,太子璁已然被吵的头晕,见了谢睿,冷笑数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留下谢睿。西首铺暖炕,炕上有张小案几,太子璁翻起桌上小册,又不耐烦掷下。谢睿也不答话,规矩在下首站好。
“昨日你倒是个半路出来的程咬金。”太子璁冷笑道,“本来按之前所议。去刘家问罪的人应该是你,你倒好,临时退却不说,还搬出先皇的手谕挡了赵官人的议程。你到底有什么解释。”谢睿立了立身段,不卑不亢答道:“臣之所以如此行事,如果说没有私心,那是欺君。可若全是为己,也是为君。”太子璁冷笑道:“你倒是说个明白,免得我第一道圣旨斩的就是你。”
谢睿道:“如今之势,各藩王世家,都各藏心事,如果此时强行推行行政,只怕又要引起人心浮动,前朝尚有王莽乱政之鉴。所以,只是给刘家一个警醒,而不是彻底查抄,更显太子殿下的怀柔之心。”
太子璁被说动了心思,但还是反问道:“那你又藏了什么心思。”谢睿微笑道:“不怕太子看轻,臣也只是个凡人肉胎,查抄世家这么大的责任,臣宁愿做个缩头王八乌龟,也要避过一时,以图更大的前程。”
这番话说的粗俗,太子璁也不禁笑道:“好你个王八乌龟,先皇特地交代了留你重用,难道也是看中你这样的缩头功夫?!”谢睿微笑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