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韩驿丞和谢睿草草用完饭,并无多话,各自回房,谢睿一心盼着还能见到宝生一面,但宝生一直被赵嬷嬷留在内院未出来。
宝生懒懒靠在软榻上,不想日未落时天就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春霖脉脉,阴晴不定。那天渐渐的黄昏,且阴的沉黑,兼着小轩窗外点点雨声打在芭蕉叶上,“滴滴答答”响个不停。杏仁捧了小案几进来,案上放了刚刚洗净折叠好的衣服。杏仁一边归纳衣物,一边道:“这个天气总也不见晴,衣服洗了晾了也有股子潮味,还是赵嬷嬷有办法,用檀香熏了,才勉强压住那霉味。”转头见宝生无精打采,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被赵嬷嬷见了,又要说你身形不正,不是良家子的教养。”宝生也不起身,只是道:“心里慌乱的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杏仁抿嘴一笑,凑过来附上宝生耳边,悄悄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儿,刚刚还好好的,八成是见了那位谢家小爷,该是心里有人家了?”宝生激的红了脸,跳将起来,啐道:“你这个丫头,说些什么胡话呢。”
杏仁一边躲闪,一边笑道:“说中了吧,也不怪你这样,要怪只怪这小爷生的俊朗,前些日子在刘府的时候,我偷偷瞅着,宝蝉小姐见了那位谢家小爷,也是这般失魂落魄。”宝生听了,怔了怔,站定了问道:“你说什么?”杏仁不知深重,只道小姐被自己说中了心事,笑嘻嘻说:“那天谢家小爷来了探你,你还睡着,宝蝉姑娘出来陪着说了会儿话,后来小爷告辞了,她可是那么端方娴雅的人,回到屋内也是一声不出,呆坐半天。依我说,姑娘家家到了这年纪总是有些心事的。”说着不见宝生接话,抬头一看,却见宝生咬着下唇,垂了双眸,发起怔来。
杏仁慌了神,连连劝道,“姑娘,我只是笑话,你别当真。这些事情只是我胡诌。当不了真。”宝生猛一抬头,双眼微红,但透着一股倔强劲儿,反倒把杏仁吓了一跳。
宝生回过神,缓缓说道:“今天的话,以后被再说出去了。”杏仁见宝生说的郑重,点点头,知道自己说过了头,有些迟疑,凑过来说道:“姑娘,你也别太上心,如果你真对这位爷有意,他又对你有意,管的旁人什么。”
宝生听得恍惚,今日见过谢睿后,心中仿佛有颗种子挣扎着要破土而出,一直慌乱的厉害,闪过一丝奇怪的甜蜜,更多的是不安,想马上跑去他面前,再说说话儿。直到听到杏仁无心中说出宝蝉姐姐心仪于他,猛然一阵委屈的无法诉说,却反而镇定下来。
父亲说过不久要带自己回去豫章府,离开京畿之地。宝生想到此处,心头一阵无奈和轻松。从父亲进京为官开始,家中既不复往日宁静和美,那一夜,父亲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趴在竹滑上被下人架回来,娘亲疯了一样扑了上去,父亲强撑着如往日般一笑,韩家的男子对妻子总是温和的。
父亲身子渐渐好了,娘亲却衰弱下去,那时侯,自己每日祈祷,只希望娘亲好起来,一家人离开这里,像往日一样四处游历,逍遥自在。直到娘亲临终前握着自己的手,说要自己一世快活。将娘亲送回豫章府安葬之后,父亲无奈来到此处履职,处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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