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约布应声也将银扳指扣紧在石墙一处极不起眼的窟窿里,两两吻合后,轻推三声,久违的一束日光撒进这处石室,晃晕了众人的眼。
一抹红裙漏下,仿佛石岩边生出一朵娇艳的大波斯菊。阿夏半坐在石室的沿边,晃荡着扔下软梯。那红裙的裙裾随着软梯摇把,看得人心动。
连曜扫了一眼众人,眼神凝重,嘴角微压,似乎还在犹豫什么,阿木约布沉声急道:“大家快撤,溪火部的人做完祭祀功夫就会冲进来。我们无力反抗。”
连曜空了一手,惯性的抠了抠头盔,缓缓道:“舒安,你过来。”
舒安心里急的冒火,却不知连曜为何此时停驻下来。“舒安,我不能走,此时就算逃得性命出去,就算想再调集军力,只怕也没有时机能进来,没有这件烫手的军功,我们没有办法向朝廷要挟,调回东宁卫一事更是无从说起。这是其一。其二,谢家小厮打得一手好算盘,所有的事情都随顺了他的安排,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他也提点了我一件事情,若不想真灭了这南安部,我倒突然觉得这是个路子,我心里有个主意。”
舒安遂将耳朵附去连曜唇边,两人耳语片刻,舒安脸上止不住惊愕,渐渐变为沉重的忧心,宝生在一旁并不知他们说什么,看到舒安匝着嘴,两片胡子都快贴到一起去,也觉得不是什么省心的好事儿。
连曜清点了一下众人,共有将员五人,兵士三十一余人,伤者十五人。连曜朗声下令道:“伤员马上跟随阿木约布出去,余下之人听从舒安调遣。”
说完眼角一转,温温看着宝生,本想脱口而出道:“你随阿木约布出去。”却见宝生双眸清澈,卷着浓浓的依恋,仿佛盛夏溪泉中的盈盈水纹,搅得人心醉,直想伸手拂平。
连曜避不开宝生的目光,沉吟片刻对余人道:“你们马上启程,我留在这里还有计较!”话说着,却紧紧绞了宝生的手,细不可闻的放了一句:“你留于我一处。”
宝生撇了嘴,转了脸去眯着眼偷偷笑开。“让你留下来,说不定还要见着那活死人,你怕不怕。”目送着众人攀上软梯,石门又重新闭合,那么明媚的颜色又被黑暗吞噬,只剩下厚重的霉气挥之不去。
“不怕。怕也没有用。”宝生想了想,立紧了身板,纤细的脖子绷的挺直,从背后看去,却让人有种无法言语的坚韧:“我一个人出去了更怕。”这句话说的连曜心头一荡,竟然说不出话,自己终于也成了她心中的与自己相对应的另一个人。
两人静默了很久,只是手扣着手,并靠在石台之上。
连曜道:“你不问问我的计较,就这么笃定的跟我留下来。”这话倒是激起了宝生的好奇,贴了过来,虚着眼睛盯着连曜。两人相离不过数寸,眉宇相接,呼吸心跳之声清晰可闻。
连曜笑道:“别闹别闹,痒的很。宝生我问你,你还记得’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的前后句吗。”
宝生猛的被问了学问,诺诺的靠着连曜坐了下来:“记不得太清了,我这人背书记得不太牢。好像是什么芸芸,什么归根。”
连曜朗朗笑道:“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宝生吐了吐舌头道:“这与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连曜沉吟片刻:“我在想,这篇经文虽然偏僻,但意义浅显,是很好做文章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答卷,让当时的武宗皇帝阅后龙颜大怒,会失态到当场撕掉儒生的卷子。那个人一定写了很叛经离道的东西。”
“父亲说,文如其人,你想从这篇卷子入手找准这人的特质?你确定那个活死人就是什么卢什么昭?可是如果能上太极殿考试,能够面圣,那卢什么昭也是个有腿有脚,看得过眼的大活人,可那个活死人。”宝生想起那黑衣人的模样形容,竟然哆嗦起来,连曜默默揽了宝生的头进自己怀中,体温相贴,宝生绞着连曜的手不肯放松。
“我不确定,所以才担心。就想是赌把牌九,看运气了。”连曜不露声色的淡淡笑道。
宝生瞥了他一眼,灯火昏暗,却看不清他什么神色。
石门外渐渐多了很多脚步声,宝生嘴上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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