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他一如往常携了一盒硕/大的东海明珠献宝似的去到那一幢寂静绣楼。
引路的丫鬟告诉他,小/姐今日没有起身。
他问,“为何?”
丫鬟道:“不知,小/姐哭了一宿。”
守了整整一日,傍晚时候到底还是见着了她,他挨到她旁边坐下,却发现她整个人猛地一僵,掩在袖下的手抖得可比地动时的孱弱小树。
当即遣了暗卫去查。不多时,暗卫回来告亶。之后,他独个儿立在窗前,呆愣了许久。
他知道,是他伤了她。
当时却想,她总会到胡离身边的,到时再细细说明,也无甚打紧。
谁知,这一错,却是一生。
夜色渐浓。
寒风愈加凛冽了。
几片飘飞的雪越加显得凄迷,渺渺不知归处。
利用她稳住朝政,利用她牵制安阳侯,利用她夺回兵权……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但,送她踏上乌江对岸之时,一颗心却瞬间碎成一片一片的,抽搐,刺痛,无以复加。
白夕摇头直叹,“既不舍,又何苦如此行之?累得我平白做了次坏人,可恨!”
他咬牙道:“万千百姓何其无辜。她一人得换整个天下,值。”
可,到底还是后悔了。
精心挑选了数十名暗卫连日夜袭,一心只想将她夺回。可叹的,他晒然一笑,对面那人为了她连天下都可轻易放弃,又怎会让他有机可趁。
逃回的暗卫首领向他告亶,说安阳侯寸步不离守在小/姐身旁,晚间亦是同榻而眠,实无下手的机会。
他木然摆了摆手,心口生出一丝一丝的疼,绵绵透骨。
终于,要失去她了么?
这一生,用孤寂来埋葬,又是为何?
倏然伸出手来,十指修长,掌心寂寥无物。
这一切,可不都是自己一手谋划的。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跪伏在地的人依是没有动。
他侧了身,皱眉道:“可还有事?”
那人缓声道:“亶殿下,是有一事。”
“说。”
那人抬了头,觑了下他的脸色,沉声道:“安阳侯,逝了。”
他很是一惊,继而大怒:“糊涂!不是吩咐下去等我讯号再动手么?”
那人急道:“不是的,我们埋伏在半道的人根本就没有动手,安阳侯一行人也尚未出营。听说,是,是胡小/姐服毒去了,安阳侯在她身上种了同心蛊,子蛊亡,母蛊必逝,是以,是以……”
他狠狠踉跄了一步。
逝,逝了么?
也好。
也好。
总好过死在他自己的手里。
或者,任由她与旁人双宿双/飞。
胸/口似有股血气急促翻涌上来。
他探手狠狠捂住,惨然笑了一声。
他想,他是真的输了,输得彻底。
还有,这乌江边上的冬天,可真冷。
冷到骨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