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离去了华朝主帅的营帐。
没有三大高手的护送,胡离只是掏了一块小时候皇帝舅舅赏给胡离把/玩的小牌子出来,便一路畅通无阻地从辕门口行到了帅帐跟前。
胡离到的时候营帐里议论声正烈。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无非是安阳侯的箭,以及林楚正的眼珠子。
突然之间,胡离觉着实有些滑稽。三天之前,胡离满怀欣喜地听林楚正跪地相请,没诚想三天之后,胡离也会和他做同样的事情。
胡离施施然迈步进去,径直道明来意:“我要为使。”
端坐上位的,正是太/子子期。
他惊叫了一声:“不行!这怎么可以!”
胡离无声咧了下唇角。
胡离这一路跋涉而来,不正是他所希望的么?
自那天的生辰宴开始,他不就是想将我利用个彻底么?
而今,又何苦惺惺作态……
胡离想再说些什么,喉咙里却渐渐开始堵塞,到最后,简直疼得厉害。
默了许久,胡离道:“你们也别指望我能替你们退敌,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一问秦还罢。还有,若果我真死在他手上,这一场浩劫不是正正可以解了?”没了发兵的理由,秦军还拿什么来攻城掠地。
一众将领们偷偷嘘了一口气。
太/子没有再出声。
第二日。
一轮红日自江面缓缓升起。
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胡离缓步踏上了乌江对岸的土地。
想一想,自五月初至今,胡离与莫念,已分别了整整三月有余。
江面上的风很大。
也许还起了雾。
总之,在侍女的搀扶下,胡离行得很慢,一步一步,踏下摇晃的舟子,踏上潮湿的码头。
身后传来一些遥遥相送的声响,胡离不晓得到底都出自哪些人之口,也懒得去猜。是以这些声响,如江上的晨雾一般,渐渐消散在风中。
许久之后胡离才晓得,如果这时候胡离肯用心去听,并且听进去的话,最后的结局也许就不是后来那番模样。
约莫行了一刻钟,耳边渐渐传来一些操练声,和一些刀枪相撞的声响。
不一会儿,搀着胡离的两名侍女明显僵了一下。
胡离略寻思了一番,顿住了步伐。
如果胡离没有猜错,脚下,不多不少正好距离秦营三百米。
胡离轻笑了一声,问那两名侍女:“怕么?”
她们顿了一会儿,没有做声。
胡离想,应当是怕的。便连胡离,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也有些胆寒,何况她们。
忽想起了五岁那年,被锦书姨领着去皇宫的情形。
宫里一名小太监跑来告诉胡离,胡离娘亲自杀了,皇帝舅舅正冲胡离阿爹大发雷霆,是皇后娘娘遣了他来,让胡离好歹去见胡离娘亲最后一面。
可是等胡离跌跌撞撞跑过去的时候,娘亲已经咽气了,皇帝舅舅和阿爹也根本不是争吵的模样,只默然无声地立在一边。
胡离呆愣愣地对着娘亲的遗体,脑海里一片茫然,忘了言语。
那应该是胡离有生以来最冷的一天。
而此时,胡离想胡离终于可以再一次领受那一股彻骨的寒意。
两名侍女惊恐万分地失声尖叫起来。
胡离凝神听了一会儿,有风从耳边忽啸而过。
是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