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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狰狞如泼墨,一切都是惊恐万状的。
青鸾泪眼朦胧,步履蹒跚不稳,却跌跌撞撞着,直冲着王府那两扇紧闭的褐色大门而去。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她尖叫一声重重地扑倒在门前的石阶上,静默了片刻,又颤巍巍地爬起来,扑上前去扯那大门上坚硬的门栓。
胤禛已经追了出来,深谙的目光连连闪烁,牙根紧咬着,在院子里怒吼:“来人啊!”
很快的,王府的家丁们都出动了,熊熊照耀的火把将偌大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青鸾的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悲鸣,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很是焦急的样子,不管不顾着,双手吃力地推动了门栓。
胤禛凝望着她凄狂如癫,清瘦如燕的背影,双眸越陷越深,渐渐,他双手握拳,胸口一起一伏着,似是乱了方寸,一扭头,又恨声咆哮:“都死了吗?还不快把福晋抓起来。”
褐色的大门在夜风中轰隆隆敞开,青鸾宛若一只逃出笼子的小兽,带着一丝神往,拼命往外跑去,步子刚跨出那高高的门槛,却被紧跟上前的两个门卫左右扣住了肩膀,她回过头,凶神恶煞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来,一转身凌乱地挥动双掌,直将那两个门卫劈向两旁。
站在人群外的胤禛双手握拳,这才想起来,青鸾是会武功着。
她被家丁们团团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许是那些人碍于她的身份,不敢跟她动真格,竟被她拼死一搏的气势震得连连后退。
伊兰听到了风声,在侍女茶香的陪同下急急从后院赶来,她驻足在回廊上,吃惊地观望着眼前的情景,渐渐地,又用帕子掩住嘴,似是有些伤心,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敞开的大门前,青鸾披头散发,左突右冲着,丝毫不肯屈服,竟将两名家丁击倒在地。
胤禛蓦地眯起眼帘,未见他何时举步,转瞬间已掠至青鸾跟前,两个人交起手来。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青鸾不是胤禛的对手,加之急于突围,一招一式漏洞百出,很快被胤禛扼住脖子,一用力摁在门柱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两眼泛红,咻咻地喘着气,忍无可忍地咬牙道:“你不要再发疯了!我对你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你不要逼我伤你?!”
门檐下的红灯笼一摇一晃,透出朦胧的血色,映照着青鸾脸上的泪光,她高昂着头,凛然无惧地迎上胤禛森冷慑人的目光,唇边渐渐浮起一个凄厉的微笑,很轻很轻地说:“我要走,你拦不住我,你能留住的只有我的尸体。”
“威胁我……”咬牙切齿着,他扼住她脖子的手不觉间加重了力道,点点头,恨声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胤禛吗?以为我不敢杀你,以为我舍不得?”冷笑了几声,他紧盯着她寒浅倔强的目光,一字一句,轻飘飘的:“青鸾,天下女人多了去了,我又何苦在你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你不愿做的事情我不会强求,我可以去找别人,但是你想走,做梦!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我不会让你食言的!”
他眼底的冷酷和嘲讽令她遍体生寒。
青鸾紧抿着嘴,刺痛的泪水渐渐蓄满了眼眶。
“为什么?”她感到绝望,愤而低喊。
“不要再问为什么了?我就是因为知道了为什么才会这么痛苦!我看不清你,你也看不清我!我们俩之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青鸾的脸上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心口一起一伏着,低声喃喃:“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
胤禛似是没听清,往前凑了凑,讪笑道:“我骗你什么了?”
青鸾全身都在发抖,用力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有些憎恶的样子。
胤禛一愣,忽然有一种被她轻视的感觉,怒火中烧着,脸色越发铁青,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她眼里只有激烈的恨意,令他从心底生出寒意来,胤禛的呼吸微微急促,一抬手用力将她搂入怀中,贴着她的耳际狰狞地说:“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要是敢逃走,我就叫你的师门给你陪葬!”
她歪着脑袋定定地看着他,那么近的看着他,噙着泪水的目光却变得遥远而陌生。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高傲冷血、深不可测的男人,他只会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她,因为他知道她在意什么。
青鸾双目失神,心里暗暗发笑。她怎么就跳进他所谓爱的陷阱里了?傻傻地相信了他的誓言。
此时此刻。
他邪肆地打量着她,下巴紧绷着,身躯却因为某种古怪的情绪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紧紧咬着唇,几乎就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他忽然大声地叫人,家丁们都愣在一旁,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反映过来。
他后退了几步,指了指眼前神志不清,连连傻笑的女子:“将她关进屋子,屋里的门窗全部给我封死。”受伤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给我看好她,她若少一根头发,我就惟你们是问。”
家丁们哪里见过这种情形,唯唯诺诺,连声应“是”。胤禛又转过脸来,冷冷地瞥了青鸾一眼,掉头大步而去。
家丁们为难而迟疑地叫了声:“福晋。”
青鸾的身体一下子失去支撑,瘫倒在那里,她的嘴角沁出了斑斓的血花,她伸出手来拭去,又一阵恶心翻上来,摸索着扶着门柱子,软弱得几乎站不起来。
家丁们见状,觉得十分不便,便示意身后的婢女上前将她扶起。
青鸾的脸上血色全无,可心里那种歇斯底里的愤怒已经隐退,她渐渐清醒了过来。她做了傻事,她竟然将自己弄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进屋后,莲香打来热水给她洗脸,她无意识地看到了铜镜中自己的脸,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像是孤零零的鬼魂一样。
屋外,王府的家丁们已经拿了榔头,木板之类的东西敲敲打打,砰砰地钉着窗子。
青鸾忽然觉得累极了,她浑身哆嗦着,用帕子掩住脸止不住地大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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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晚风凄凄,莲香端着水盆来到屋外,屋门立刻被侍卫们封锁。
莲香瞅了瞅眼前的光景,不由得啧啧一声。
转过身来,却看到胤禛披着月色,失魂落魄地迎面走来。
“王爷,福晋已经歇息了,奴婢看她的情绪似是缓和了许多。”不等胤禛开口,她就急急地回禀。
胤禛双手负后,若有所思着,半响才沉声问:“福晋日间都见了哪些人,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
莲香哑了哑,赶忙摇摇头,认真地说:“福晋午后出门去了,不让奴婢跟着,奴婢也不知道福晋是怎么了?回来后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奴婢拦也拦不住她。”
胤禛闻言微微皱眉,原地踱了几步,似乎在费神地辨别着什么。
莲香又轻轻地道:“王爷,要不明日请个大夫来瞧一瞧?!开些安神定气的补药,福晋怕是得了心病,您关着她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不用了,你退下吧!从明日起,不许你再踏入这院子半步!”胤禛心不在焉着,忽然低沉地下了命令。
“是!”莲香懵了懵,半响才回过神来,屈膝福了福,小心翼翼地退走了。
胤禛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烦躁,他望了望四周,入眼的一片荒凉,他突然发现一个事实,自己心之所向的温暖只有这一间被密封住的屋子。
示意侍卫们退下,他静静地走到屋门外,驻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转过身,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背靠着门坐下来,久久地坐着,一动不动。
——
青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封闭的空间里似乎没有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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