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有点丢人,于是烟袋锅子敲了敲让俩孙子闭嘴,然后开始和卫斯年搭话。
他老头子是个有见识的,一看这未来孙女婿就不一般,所以想趁此和人说几句问问境况,作为大孙女的亲爷爷,他自认为有这个资格同人家解放军同志说道说道。
与此同时,钱奶奶下地朝钱宝红使了个眼色,让她跟她去里屋,看来是有话要说。
实际上,钱宝红并不想知道她有什么事,但毕竟是名义上的亲人,在卫斯年面前,她暂时不好表现的太过冷漠无情。
也许她要找个时间把里面的事情都和卫斯年分说一下才行。
钱宝红考虑着这个念头,顺着钱奶奶的意思随她去了里屋,刚坐定就听对方开始跟她絮叨起大孙子即将结婚娶媳妇的事。
“大军年纪都十八了,这个时候成婚正合适,过了再说媒肯定捞不着好姑娘。”
“小军虽说刚十三,也快到说媳妇的时候了,半大小子饿死老子的,一个个都不省心。”
“你是个好的,奶奶当年果然没看错,现在果真在大地方混出个头脸来了……”
钱奶奶一反刚才冷淡的态度,和声和气地叨叨了不少。
若说刚开始钱宝红还不清楚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以为对方是嘴硬心软的那种人,和孙女久别重逢关起门来亲近关心什么的,那么后面就渐渐听明白过来了。
“你现在有本事了,你堂哥大军倒还当个小学徒混混着,现在娶媳妇不比旧时候,都讲究个什么三大件四大件的,听说那些东西在城里比咱镇上好得……”钱奶奶说到最后,话里的意思已经透露的一清二白。
总而言之就是钱大军就要结婚娶媳妇啦,需要那三大件四大件什么的做聘礼,但是小镇上置办这些东西不容易,正好钱宝红回来了,钱奶奶就想让她帮忙伸把手,据说那些东西在城里都是啥稀罕物,随便给家里整两件儿充个门面就成,不多麻烦她。
钱宝红:“…………”老太太你怕是有什么误会。
那四大件别说在城里都是不容易置办下来的贵重物,就是她有能力拿得下来,又凭什么一回来就让人当成冤大头呢。
钱宝红不知道这只是老太太一个人的想法,还是钱家人全部的意思。
之前瞧着钱二叔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不过不论如何,这事儿她肯定是不能应下的,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开了潘多拉魔盒,有了这一次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那样她就真的成冤大头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钱宝红的话让钱奶奶一喜,以为她被说动了,但是下一刻就又听到孙女羞涩道,“可是你也清楚我一个人在京都过活不容易,能保住自己吃喝就不错了,所以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也拿不下来,得看我对象的意思。”
钱宝红如此一表态,钱奶奶老脸上的菊花还没来得及绽开就瞬间枯萎谢掉了。
钱奶奶很想收回前面说这孙女很有出息的话,但作为从旧时候走过来的女人,她也天杀的格外理解其中的道理。
这就没法再谈下去了。
话题谈不拢,两人很快又出来了,正在喝着水尬聊的卫斯年几人当即转头看过来。
钱爷爷没问她们进屋都说了啥事,对于老婆子心里想的什么,他差不多都知道,左右不过是为了家里。
卫斯年瞧了眼着对象,见她没什么不高兴,但也不太开心就是了,不禁脸上一肃。
然后就听见钱奶奶向他说起钱大军准备结婚办喜事,还缺个四大件当聘礼,问未来孙女婿有没有法子弄来一二,帮帮忙把孩子的终身大事办妥当了。
钱宝红:……她是真的没想到钱奶奶脸皮厚的敢当面就提。
她以为刚才拿卫斯年堵住了对方的口,人家多少顾及点脸面也不会当着人面就要东西了,结果是她太天真,老人家为了大孙子很是豁的出去。
听着钱奶奶厚脸皮的要求,以及钱爷爷旁观默认的架势,钱宝红是真的不想多待,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奶,你说啥呢,四大件没有就没有,咋能让未来堂妹夫掏腰包?”钱大军还是要脸的,听不下去地赶紧制止了钱奶奶要东西的话。
钱二叔更是神色羞愧难堪,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过去将他娘拉住了。
女方家是有这么个要求,但他会想办法的,不能让新上门的侄女婿坏了印象,不然叫侄女以后咋还和人家一块过日子。
钱奶奶大概是没有这个怜惜孙女的概念的,她满心都是大孙子,还有即将娶回家门能生曾孙孙的大孙媳妇,因而她在说完自个儿的意思后,即便被儿子孙子阻着,也执拗地看向卫斯年,看那意思像是如果他不同意,那就别想娶走她家孙女一样。
钱二叔和钱大军还想张嘴说啥,被钱奶奶狠狠瞪着眼制止,不让他们开口。
而卫斯年不是傻子,到这会儿已是很能瞧出点问题来了。
他没有立即回应钱奶奶无理的要求,而是首先看向了钱宝红,眼神里包含着心疼、关切和怜爱等情绪。
钱宝红其实自己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不是她真正的家人。
不过她也不想让卫斯年因此而被当冤大头宰着吃亏,所以轻微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因为顾及她而答应对方,以免填大了他们的胃口。
若是钱家人能好好和她说的话,她或许能心甘情愿掏点东西出来,算作给喜事添礼,但这般强硬地要就很让人膈应了,有也不想给。
知道了她的立场,卫斯年心下有了谱。
钱奶奶还在那边梗着脖子等,他回头就说了,“老人家你的意思,我明白。”
该说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对象么,两人开头的回答都一样,听得钱奶奶的脸色霎时就微微一变,下一瞬果然听到卫斯年推辞的话。
“但我只是个当兵的,四大件在城里也是贵重物,不是我这个小兵说弄来就能弄来……”卫斯年拒绝的意思毫不含糊。
钱奶奶的脸色彻底黑下来,而钱爷爷几人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看到他们的反应,卫斯年收敛起挂在脸上的笑意。
事实上那点东西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现在身上带着的就有一张自行车票,随手给了也没什么,但是他要先搞清楚这家人和他对象是怎么回事,不能给心上人添堵是吧。
闹到这份上,两人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
“二叔,你知道镇上哪里有卖香烛纸钱的吗?”钱宝红突然朝钱二叔问道。
因为她的出声,紧绷的气氛暂且缓和下来,钱二叔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领着二人出门,准备带他们去找那地方,顺便想趁机让家里的老娘冷静冷静。
钱奶奶不认为他们就这样离开,所以对此倒也没阻拦,就是脸色很不好,正被她的两个宝贝孙子哄着劝着。
钱宝红他们三人开门出去,等到大门关上,还能听到里面钱奶奶为自己抱屈的声音,哽咽着说她也没法子、只能这样等等
钱宝红听了没甚感触。
这年头谁没有个难处,要是都想通过转嫁给别人来解决,世界不就乱套了。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谁的责任谁负担,谁的负担谁承受吧。
这般想着,钱宝红离开的脚步毫不犹豫,卫斯年紧紧相随,同时钱二叔一脸窘迫地搓着手跟在后面,像是想要为刚才的事道歉,但是身为长辈,他又张不开那个口。
如此犹豫着,一行三人走到楼下,正遇上割肉回来的二婶子。
“不是要包饺子吃吗,咋又下来了?”二婶子诧异地问道。
当先的钱宝红点点头只说有事,看了眼对方手里割的那斤实实在在的大肥肉,思及钱二叔惭愧的模样,心道这个家里也不是没有对原主好的人,只是相对来说,他们更看重另外两个小的,谁让那两人是家中未来的重劳力呢。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这里面的是是非非,钱宝红自己也讲不清说不透,所以只能敬而远之了。
幸好她在来之前就抱着这个打算,没想过要与原主的家人来个相亲相爱一家人什么的,所以也没被伤到难受到。
不然光是钱奶奶张嘴给给她大孙子要东西这件事,真要计较起来就够钱宝红呕的。
二婶子不知道钱宝红心里此刻的想法,只以为他们下楼是真的有事儿,虽然丈夫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但她也没往坏处想,还笑着嘱咐早点回来吃饺子,她准备待会儿上去剁棵白菜包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到时大家都沾沾荤腥。
钱宝红没应声,笑了笑抬脚就走了。
随后,钱二叔带他们去一个比较隐蔽点的门店,顺利买下几份香烛纸钱。
把这点事办好,钱宝红就提出了告辞,卫斯年默不作声地陪同,一切都看她的意思。
钱二叔十分难过,想要挽留却因为刚才家里老娘闹的那一出而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生生将自个儿眼睛憋红了。
一个大男人在钱宝红跟前抹泪,再加上刚才二婶子高高兴兴买回包饺子的那块大肥肉,钱宝红看在这份心意以及原主的份上,临走前给钱二叔一个小纸包。
“这个你拿着,以后我可能不会回来了,就当麻烦你看顾山上那座坟头的酬劳罢。”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很晚了,但我还是想努力日个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