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响在耳边,猛不地吓人一跳。
对视一眼,卫斯年将钱宝珠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拉开门栓,镇定地打开铺门。
门外站着几个裹着黑棉袄短发的黑脸汉子,高矮胖瘦皆有,身上都带着一股肆无忌惮的匪气,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不然谁家大年初一天刚亮就冒然上门的。
“你们是要干什么?”卫斯年瞟过一眼心里就有了点数,顿时凤眼微眯地冷下脸问道。
钱宝珠这时从他背后伸出头瞧了瞧,看到门前这群人竟然还带了几捆柴火,但她可不会傻傻地相信对方真是来给他们家送柴火的。
要知道这一片街上的店家基本都是用的煤气煤球煤炭,最不济要烧木柴的话也是一早就准备够了的,哪里需要一群混子样的人在过年这天大早上砸门送啊。
砸门是打头那人砸的,刚敲了门还有些不耐烦,见门开了刚要说出准备好的那些套话,谁知门是开了,但门后站着的那位却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是卫、卫先生啊!”打头的黑棉袄嚣张的表情在认出卫斯年的那一刻就瞬间碎裂成渣,立马变脸讪讪地打招呼。
钱宝珠看卫斯年刚露面就把人镇住了,不由好奇地没出声,静看事态发展。
那领头的汉子看起来好像挺怕卫斯年,见到他跟老鼠见着了猫儿一样,身上那股嚣张的劲儿还没起来就蔫下去了。
卫斯年背对着她,看向门前这群大汉的目光渐渐变冷,冷的比外面的雪还凉。
打头的黑脸汉子差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小心陪着不是解释,“这、这不是过年了嘛,兄弟们手里没钱买衣食,就来卖柴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卫先生,啊哈哈,想必您是不缺柴火使的,那咱们换一家换一家,打扰了打扰了,卫先生您请……”
黑脸汉子点头哈腰地献媚着让开路,让他身后的一众小弟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头儿突然是咋地了。
话说他们是来送柴换财的吧?
这个主意不还是头儿出的吗,道是让兄弟们趁着过年砸开那些做生意的铺门,以送柴的借口要钱。
一般人图个吉利都会给些赏,当然价值上绝对是远远高于柴火的。
不然跟来的兄弟们可不会愿意轻易离开。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成了好几单了,到手的钱财数目果然比平时收保护费强的多,令兄弟们对头儿愈加信服。
然而到了这家,也没见有什么特殊,却骤然看到他们老大还没开始勒索就对着人家打躬作揖地讨好,一伙人不免都有些幻灭。
他们张张嘴想说点啥,但是看到头儿打的手势后先安分了下来。
这边正恍惚不可置信着,那方卫斯年对于黑脸汉子的识相颔了颔首,看到他们身后带着的柴火,回头问钱宝珠她家用不用。
钱家有烧火炕地龙,需要的话倒是可以把这伙人送上门的东西留下。
钱宝珠连忙摇头,“我家烧的煤,不烧柴火。”
烧也不会收的,这些人光看着就不是善茬,他们家可不敢沾上。
卫斯年明了她的意思,转手接过她手上的包袱,然后就对那黑脸汉子警告道,“这里的主家是我熟人,你们好自为之。”
轻飘飘的话落下,却让一群汉子缩着脖子喏喏应着活像是鹌鹑一样。
“我走了,有事可以去找我,我工作和住的地方都在那处园子,你知道的。”临走前,卫斯年回身温声和钱宝珠道别,并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顶。
头顶熟悉的温暖让钱宝珠微愣,仿佛在哪儿感受到过。
没等她再多细想,面前的人就提着包袱转身而去。
路边早有知机的黄包车夫哈着手过来候生意,不过眨眼之间,钱宝珠看着对方招来车坐上离开。
“头儿,那是谁啊,这单咱们就这么算了?”
粗噶的声音唤回钱宝珠的思绪,转头就见门前几个‘卖柴’的黑棉袄汉子还没走,领头的小弟们正跺着冻僵的脚,不满又奇怪地追问,眼睛看着钱家的红漆铺门蠢蠢欲动。
那个被他们称作头儿的黑脸汉子察觉到钱宝珠看过去的目光,下意识朝她挤出一个献媚的笑,反手就啪地打了刚才说话的那小子一巴掌。
“谁谁谁,政府里边的卫秘书都不认识。”
“这里是人家罩着的,咱们就要俩钱花,和当官儿的对上是想去吃牢饭吗?!”
“你个蠢货!赶紧去下一家,走走走。”
就像是来时那样,一群人提上柴火又呼啦啦地迅速消失。
钱宝珠关上门听了会儿,确定他们真的不在了才松了口气,回头瞧见钱有财带着铁柱匆匆过来。
“宝儿,卫先生送走了?刚才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听到有人砸咱家的大门?”钱有财急忙过来瞅了宝贝闺女几眼,见人没事儿才放下心仔细问。
“没事,卫大哥帮忙解决了。”钱宝珠说着将刚才的事简单讲了下。
钱有财拍拍胖肚唾了一口,“走了就好,一群混子正经活不干,竟会投机取巧占人便宜,呸!”
“东家放心,那些人要是再上门有我呢,铁柱肯定全揍趴下他们。”铁柱在一旁握了握拳头保证道。
谁知话刚落,隔壁就传来了吵闹喧哗声。
其间夹杂着姑娘家的惊恐怒骂,让钱家父女俩齐齐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