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扣上西装纽扣,走上前来,半道里余光瞥见高瑞迟迟不动,回头扫他一眼。
高瑞握拳轻咳一声:“小程总,要没什么事我就不上去了吧,昨晚一分钟没睡,您让我在车里补个觉行吗?”
程浪眼色一沉:你倒是敢。
高瑞眉毛耷拉下来:用不着我给您保驾护航吧,徐小姐又不会吃了您,上次抱您完全是个意外嘛!
程浪面色转冷:那也给我过来当门神。
高瑞老实跟上。
徐翘一头雾水地看俩大男人眉来眼去半天,原本计划好的台词忘了个精光,等程浪走到她面前,问她从哪回来的时候,她愣了愣才脱口而出一个不合逻辑的答案:“啊,逛街。”
程浪果真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双手,眼神中透露出些微不信任。
“当季的衣服都太丑了,逛了半天没一件中意的!”她心里虚,面上佯装生气摆足架势,扭头朝电梯走去。
结果经过前台时,一位前台小姐注意到她,笑着问:“徐小姐这么快回来是落东西了吗?以后您……”
前台小姐还没表达完“以后您可以打个电话让酒店给您送来”的好意,就被徐翘一眼瞪了回去。
程浪脚步一顿,垂眼看她:“逛了半天?”
徐翘恨恨咬了咬后槽牙:“对啊,你没学过虚数,度日如年不懂?”
程浪的目光在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流连片刻,点点头,保持着风度没往下揭。
徐翘带着出师不利的怨愤领他上楼,总觉得这男人又在疑神疑鬼地给她扣勾引的罪名,于是进门后,不必程浪惺惺作态,主动指指房门:“把门开好了。”
高瑞立刻照办,肩负起npc的职责站在门口。
徐翘把手机随手扔在玄关,踢掉高跟鞋,走到客厅沙发主位坐下,见程浪站着没动,瞥瞥他:“干吗,一回生二回熟的,还要我请你坐?”
话说完记起他是个守礼的绅士——至少表面是,大概不得到“请”字真不会坐,嫌弃地抬抬下巴:“小程总请坐。”
程浪在她左手边沙发坐下,开门见山道:“虽然事故已经圆满解决,但我认为该有的赔偿不能少你,我来是想问问,你希望怎样处理……”
他说到这里一顿,记起她不喜欢听到“李年达”的名字,改而道:“让你不高兴的人。”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这么一改,原本公事公办的话立刻变得暧昧起来。而程浪今天不知是不是在公司说多了话,嗓子有些哑,尾音落下的时候居然还有那么点“霸道总裁爱上你,杀人放火都随你”的味道。
和着这话,连他浅褐色的瞳仁恍惚间也像盛了几分真切的情意。
徐翘一愣之下,原本恣意的坐姿微微收敛,一双脚往后缩了缩,嘴上沉吟道:“我知道你本事大,能让他下半辈子都过得不好,可这样对我也没好处啊。”
李年达跟赵宝星不一样。
看赵宝星自食恶果,会让她得到精神慰藉。可李年达跟她非亲非故,与其说她在气这醉汉本身,不如说更气被误认成程浪的女朋友。
拎得清的女人,总是让人欣赏的。
程浪的表情松动了些,点点头:“那就做对你有好处的事。”
“比如让他多给我点……”徐翘眨眨眼抛出个相当灵性的“wink”,搓搓拇指和食指,作了个比心的手势。
“……”
见他窒住,徐翘一板一眼地讲起道理:“听过破财消灾吧?你看,假如他不给我钱,你就会让他痛不欲生,给了钱,他就不用受罪啦,多划算呀。”
程浪第一次听人把“敲竹杠”解释得这么清新脱俗。
当然,如果钱就能让她开心,那么实在再好办不过。
他说:“可以,你需要多少?”
徐翘指指头皮:“我这伤按法律规定能判赔多少?”
程浪不太忍心地含糊道:“可能不多。”——不知道够不够一个乡下土包子吃上一顿饱饭。
“那我坐地起价会不会有点过分啊?”
“不会,你开价就是。”
徐翘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钱,可又不好狮子大开口,显得徐家穷酸破落,为难地瞅着天花板算数。
还好程浪善解人意地适时道:“或者我看着索赔,到时候如果你觉得不够再另加。”
按程浪对钱的概念,拿来的恐怕只会多不会少,徐翘脸上“随便吧”,心里已经笑嘻嘻:“行,就这么定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徐翘在他起身时喊住他,试探道,“我听人说……你今天开罪了赵家?”
他点点头:“是。”
这个坚定的“是”字,似乎充满了“没错,我就是为了你”的气势。
一想到他活雷锋似的没主动跟她邀功,徐翘花三秒钟说服了自己娇贵的手,决定给他一点人道主义的关怀:“你这嗓子哑的,是为这事跟人打了多久嘴炮啊,我给你倒杯水吧。”
程浪刚要说这事用不着他打嘴炮,却见她已经碎步跑去厨房,只好坐了回去。
徐翘给水壶装水插电,回头按亮玄关上的手机看时间。
结果一眼看到朱黎半小时前发来的微信消息:难怪你一点不激动,原来他真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徐翘一愣,拿起手机回消息:什么意思?
朱黎:圈子里都传遍了,说程浪拿赵家开刀,在今天下午的项目研讨会上借题发挥,揭了他堂哥的老底,简直炸了天了!唉,想想也是,这种搞事业的男人哪能恋爱脑呢?
“……”
徐翘看着眼前烧开的水壶,开始思考,这水还倒不倒。
作者有话要说:·快,那你给他倒个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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