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安收了雨伞,抖了抖伞尖上的雨水,迅速钻进了亭内小小的魔法隔音区。
深思熟虑后,她还是呼叫了已经回到华纳海姆的赫默。
“撒伽,你总算知道联系我了。”一接通连线,赫默的声音带着一些磁性传到耳边。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号码地域位置在法瑟的统辖范围内,现在在那里除了你没人会用私人方式联系我。”赫默的语气听上去很平稳,好像并没有生气或者不开心,“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
“赫默,其实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安安把法瑟的要求转述给了他。之后,那边有很长时间的沉默。原以为他会一口答应或者勃然大怒,但他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
“你还没有忘记撒伽是谁,我有多爱她,对吧?”
“没有……”
“既然如此,你也记得你曾经用过她的身体和法瑟睡觉,对吧?”
安安握紧了通讯器旁边的栏杆,压低声音说:“这是我的错。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用撒伽的身体白白享受了一百年的寿命,还弄脏了她的身体,现在和法瑟的感情稳定了就打算把她还给我?”
安安不敢相信,一个人居然可以用如此温柔的嗓音说着刺耳的话。
“赫默,撒伽身体的事我真的很对不起。但如果我继续待在这个身体内,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难道你还打算待在法瑟身边?”赫默终于冷笑了一下,“你现在就回华纳海姆。”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磅礴犹如海浪,淹没了视野中的所有景色。唯独金翼龙身上的护罩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空中犹如流星般蹿过。
像是在等待雨变小一些,安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亭外摇撼的树枝上:
“对不起,我不能回来。”
没有什么沉默能比此时的相对无言更令人不知所措了。终于那一头的无声让安安都以为断线了,她又一次轻声唤道:“赫默?”
“如果告诉我你不打算回来,那完全没有必要。如果是想像扔抹布一样扔掉撒伽的身体,那我绝对不同意。”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告诉法瑟她的真实身份来要挟她,可是他没有。安安闭上双眼,一字一句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待在撒伽的身体里。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会像撒伽那样死去,到那时候你可不能怪我了。”
“生老病死是万物的自然规律,就是神祗也一样。我不会怪你。”
与此同时,英灵神殿。
全城通讯器监听器前,莱斯威把安安的声音调得很大:
“赫默,谢谢你。你不仅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还给了我自由……我很感激你,所以,等我从法瑟那边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就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撒伽……”
自从她变成了撒伽,就几乎没用过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话。
法瑟站在窗前,静静地听着她神似顾安安的语调,拨开落地窗帘看着外面被大雨覆盖的阿斯加德,眼中毫无一丝感情起伏。
这个晚上,一直抑制着病情的法瑟终于熬不过去发病了。
已很难分辨窗外嘈杂的声音是雨声还是风声。从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白茫茫的一片似雨似雾,成片在狂风中抖动漂移,像是黑暗中掀起的一层层白纱,模糊了这座至上帝都的繁华。
安安被莱斯威通知过去为法瑟治疗。
微暗的灯光中,法瑟按着胸口不住地咳嗽,皮肤苍白得不像活人。即便安安及时赶过去为他治疗,效果都比以前差了很多。他紧闭着眼,额上不断冒出冰冷的汗液:
“安安,安安……你过来。”
还是有些不能习惯他这个叫法,安安迟疑了片刻才挪到他身边坐下。法瑟握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得仿佛完全是另一个人:
“安安,告诉我。”他瞳孔的颜色从来不曾这样浅过,看着安安的时候仿佛已经变成了透明的,“……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先不要说这些,等你好一些再说。”
咳嗽终于缓和一点,法瑟的语调也变得平静一些了:“告诉我。我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安安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要真正的答案。”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还是说,他要听他想听的答案?
安安沉思了很久,终于把另一只手也握在了法瑟的手上:“因为我舍不得你。”
“什么意思?”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想待在你的身边。”安安眼中是满满的温柔,“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听完她这句话,法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时间像静止了一样。
直到走廊外面传来了莱斯威和其他大祭司的脚步声,法瑟才动了动苍白的嘴唇:
“所以,这是你留下来的真正原……”说到这,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回比之前还要严重——安安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人会这样咳嗽,像是无论怎么压抑都控制不住,连生命和呼吸都要带走一般。
“所以……咳咳,你喜欢上我了……”
法瑟微微笑着,但眼中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有病魔带来的痛苦,笑容也因此显得有些嘲讽:
“所以,你喜欢上我了……”
因为之前服药过量,法瑟的身体已经对药物产生了抗药性,这一次的发病特别严重。莱斯威觉得这件事已经不能再瞒着其他人了,决定次日就和法瑟商量告诉大祭司们他的病情。
几个小时后,天都快亮了,法瑟才终于从痛苦中缓解,侧着脸靠在躺椅上沉沉睡去。几个小时的折磨让他额上渗出了大片冷汗,这时汗也已半干,令他两鬓的发丝紧贴在脸颊上。这样看去,他原本就很小的脸颊显得更瘦削。尽管如此,疼痛似乎并没有完全散去,因为他的额心还是微微皱着。
安安静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看了他很久很久。
她相信,现在心中的苦楚仅仅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