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子还没答话,艾芬定了下神,竟然好似没有见到周嫂子满脸的泪水一般,自顾自地笑了:“周婶婶,我娘一定没事儿的。就像上次一样,一定是虚惊一场,对不对?”说罢拉起床头叠得整齐的小毯子,再次笑道:“看,周婶婶,你看,这毯子要是盖在芬儿的弟弟或妹妹身上,是不是一定很暖和?”
周嫂子本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见艾芬如此,纵使有千般的话语,也都堵在了心口,化作无声的眼泪噗噗地直往下掉。勉强张了几次嘴也只是呜咽,半个字也吐不出,只得别过脸,无言地点了点头。
艾芬像是得到了某种凭证一般,拉起被子,作势就要躺下去:“周婶婶,我娘没事儿,我想再睡一会儿。”这只是个噩梦,睡醒了就好了。
艾芬躺好后对着还站在一旁不动的手嫂子笑道:“周婶婶,我就不去上房打扰娘亲休息了,娘亲现在比不得从前,需要多休息,这样对胎儿才好。你们都出去吧,我真要睡了。”睡醒后不仅有陈氏,有艾定邦,还有她那没出世的弟弟或妹妹。
“芬儿!你醒醒吧!夫人她快不行了!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梦圆见艾芬连眼都闭上了,忙跳上chuang去,抓住艾芬的肩膀使劲地摇晃。
炸雷一般的咆哮声响起,直接轰至艾芬耳朵,传到到艾芬的大脑,让她像是怕光的妖怪却处于烈阳之下,无处遁形。
夫人快不行了!夫人快不行了!艾芬只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句话,震得她五内俱焚。艾芬那眼神望向周嫂子,满心希望能看见周嫂子摇头说不是--临睡觉前,她还和陈氏撒了好一会儿娇。
艾芬是周嫂子从小奶到大的,在周嫂子心里,艾芬也是她的女儿一般。如今在艾芬的眼神下,周嫂子差点就要摇头了--不敢看艾芬的颜色,背过身去,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梦圆只觉得眼前一花,艾芬已经从床上跳了下去,光着脚丫子就往外冲。
亏周嫂子反应快,快速纵前几步,一把抱住艾芬,哭劝道:“芬儿,夜深寒气重!小心身体。”顿了顿,见艾芬还强挣扎,补上一句:“别再让夫人担心。”果然,艾芬安静了下来。
不能就这样到陈氏面前去,不能让陈氏担心。这样的信念支撑着艾芬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只是手抖的厉害,裙子系了几次,也系不上。艾芬定了定心神,伸出右手使劲拍了左手一下,裙子还是没系上,最后还是梦圆上来帮她将裙子系上。
裙子系好后,艾芬一把扯过搭在架子上的外衣,汲上鞋子就走。
“头发,头发!”梦圆和周嫂子紧跟在艾芬身后叫道。艾芬一面脚不停歇,一面将外衣套好。再拿手指梳了头发几下,将头发拢在一起辫了个小辫儿。
从小到大走惯了的路,却让艾芬有一种犹如走向刑场一般的感觉,而她就是那个即将斩首的死刑犯。
好容易进来陈氏的小院儿,艾芬只顾得上匆匆一扫,只见上房内一片灯火通明,院子里还站着一群人;皎月、弦歌和其他丫鬟们端着铜盆在上房内进进出出。
待艾芬走进,发现铜盆里装的竟然都是血水!
“不~!!”艾芬顿时惊呼出声,心里犹如掀起了海啸,腿软的就要站不住。
艾定邦忙从里屋赶上前来,忙一把抱住艾芬,捂住艾芬的嘴,压低了声音道:“芬儿,先什么都别问,听爹亲说,一会儿……千万别惊到你娘亲,你娘亲说什么你都答应着。”说完也不待艾芬点头答应,就抱着艾芬进了里屋。
屋子里很静,丫鬟们都停下了忙碌的脚步,陈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仿佛似平时睡着了一般安详。
只是陈氏那几乎没有起伏的呼吸、鲜血浸染成了红色的被子、空气中凝结的紧张萧杀的气氛,无一不透露出浓浓的不安的让人窒息气息。
见了眼前的这一切,艾芬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大骇,这不可能,怎么会怎样?怎么可能会这样?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艾芬在来的路上一声儿也没哭,她觉得只要她能坚持不哭,事情就一定不是真的。
陈氏早在艾芬来之前已经因为大量出血而休克过一次了,如果不是因为心里莫大的信念坚持着她,只怕她在那次休克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氏恍惚中感觉到艾芬的气息,睁开眼来看着艾芬,强忍着身体内的巨大痛楚,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芬儿……”伸出手,想要像以往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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