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有媒人来说媒,为朱询求嫣儿小姐为妻,随带来的还有不少珠宝。
老夫人和夫人都很高兴,连佟玮也笑盈盈的,佟远宁也难得地露出开心的笑脸。玮夫人问嫣儿是否愿意时,嫣儿低垂着头,脸红红的,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欢喜,微微点了点头。
等送走媒婆后,众人来向嫣儿道喜,也不知道有几个是真心,几个又是说些便宜话讨好主子。
宋香芹笑着打趣说:“听说那靖安王爷人长得清俊,又才华横溢,家世、人品样样都是好的。那样的人,偏偏看中我们嫣儿,可见嫣儿是个有福的。”
其他人附和着,称赞她嫁了个百里挑一的好郎君。
嫣儿脸红得快要烧起来,连脖子都红红的,手里握着衣带又捏又绞,低垂着头,但嘴角却禁不住噙着甜甜的笑意,表达着主人掩饰不住的喜悦心情。
众人说笑恭维了一阵,逐渐散了,我刚也要跟着告别,嫣儿抬起头,低唤:“燕嫂子,你留一会。”
我停下脚步,坐在嫣儿身边,默默看着嫣儿,为她高兴,心底却有淡淡的难于明言的迷茫。
嫣儿抬起头,脸还是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突然伸手拥住我,下巴抵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嫂子,我很欢喜,我很欢喜。”
“我七岁时就见过靖安王爷。那时候,在要举行皇家骑射比赛,我闹着爹爹带我去围场,我说哥哥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打滚耍泼哭闹什么都闹了,爹爹无奈,将我扮成小男孩,带我去了。”
“我跟着爹爹坐在阁楼,好奇地看着场上一群几十个十几岁的男孩儿,他们都骑着马,穿着箭装,一个个英气勃勃。我还在其中看到了哥哥。爹爹说,那些男孩儿都是皇亲国戚和大臣的子孙们。”
“我已经忘记了场上的比赛,只记得他们在围场纵情奔驰,有个男孩儿特别出挑,矫健得如鹰如虎,最后,那个男孩儿夺了冠,他骑在马上,高高举起皇上赏赐的精致的镶宝石的匕首,脸上笑意飞扬,一派王者之风。我呆呆地看着,以前觉得我哥哥很好看,可是见到那小男孩后,我又觉得原来他也很好看,甚至还觉得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哥哥。我爹爹告诉我,那是靖安王的儿子朱询。”
“赛后,皇上举办宴席,爹爹和别人在喝酒,我觉得无趣得很,就偷偷溜下桌,跑到宫殿里玩。想不到宫殿大得很,我走着走着,却再也找不到路回去。又不敢问宫女们,只好一个人乱闯乱撞。”
“突然我遇到了那个叫朱询的小哥哥,我便跟着他,他到哪里我便到哪里。他不耐烦起来,骂我野小子,说我烦,不许我跟着他。”
“我委屈地哭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看了我一会,无奈地问我从哪里来的,跟着他做什么。我说,我迷路了。他笑起来,眼睛眯眯的,有亮亮的光,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只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很好看,像温暖的阳光。他对我说:鼻涕虫,跟我来吧。”
“我忙跑过去握着他的手,他一皱眉,不耐烦地甩开,我又握住他的手,他又把我的手甩开,我倔强地再握。,后来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就任我握着,拉着我去了宴席,找到了爹爹。临走时,他抬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微笑着说:鼻涕虫,长大些,我等着你一起比赛。”
“从此后,他就住在了我心里,我晚上经常梦见他。我学会了迂回地向我哥哥打听他的消息。听到他写的诗受到了皇上的嘉奖,听到他又在骑射赛场上夺冠了,听到他处理了某件难事,我就觉得又高兴又骄傲,听到他难过,我也难过。我偷偷喜欢了他十年。我拒绝了许多大户人家的求婚,就是为了等他。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我都快要绝望了,神明却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让他向我提亲。”
嫣儿伏在我肩上,低低地,柔柔地道来,声音饱含着毫不掩饰的深情。良久,她抬起头,轻轻放开我,手抚着手上的玉镯子。
“嫂子,我很欢喜,我真的很喜欢。”嫣儿轻谓道,“我十二岁那年,家里为我求了这双玉镯子,说它会给我带来好姻缘,原来是真的。”
我看向自己手上这只与她一模一样的玉镯子,笑道:“我这只也该还你了,它可是你的护身符。”说着取下了玉镯子,递给嫣儿。
嫣儿微笑着接过来,将玉镯子微微举起,对着光看着,眼神温柔似水。
我也抬头,看向玉镯子,却发现,玉镯子内侧刻着个小小的“嫣”字,对着光,才清晰地显示出来。
第二天,圣旨也下来了,是赐婚的圣旨。足以显示圣上对靖安王府与佟府的恩宠。又传了皇上口谕,靖安王爷年已二十一,不宜再拖,定与八月三日成亲。府里更是一府的喜气洋洋了。
几天后,靖安王府遣媒婆送了些礼过来,为小定。
嫣儿坚持要自己缝制吉服。她本是活泼脱跳的人,最是不耐烦长时间地做女红。
可是最近却沉静了下来,常温温柔柔地笑着,仿佛一下长大了好些。我常看到她捧着衣服在仔仔细细地绣着富贵祥云牡丹等喜气的图案,嘴角噙着笑,目光温柔而专注,脸颊上有幸福的红晕,满脸甜蜜。
六月间一个午后,在我和馨月的焦急等待中,纤云诞下了个健康的女婴,母女平安。我很高兴,抱着那粉嘟嘟的小女孩亲了又亲,有送了些小衣服、小鞋子。这些小衣服柔软、针脚细密,但并不花俏,因为我知道小婴儿皮肤娇嫩,其实不惯穿着绣满繁花的衣服的,简单淡雅,外表看起来却不如送给宋香芹的衣服精致。给小女孩的礼物我是想送贵重些的,但一来是没钱,二来也是不敢越过了送宋香芹的礼物,因此,也照样打了双镶金的银手镯送她。
六月底,靖安王爷亲自送了许多的聘礼过来,为纳徵,亦称为过大礼。聘礼直抬了几十个大箱子。黄金白银、绸缎衣料、金镯子、珍珠串等首饰珠宝应有尽有,稀奇罕见的宝物也有多件。把一府人看得惊叹不已。
佟玮乐呵呵地接受了,与远宁、云荣在前殿陪着靖安王爷。
接着,就忙着准备嫣儿的嫁妆了。老夫人和玮夫人商量着打各式首饰;我和惜荷要布置缝制各色衣物,我也要亲手为嫣儿做些针线,还要帮着料理厨房事务,就更多事了;佟远宁和佟云荣要挑选家具样式和布置打造家具,一时忙得天昏地暗。
我没有再见过朱询,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一想,大概他也在忙着准备婚礼吧。
那日,我蜿蜒到嫣儿的院子里,看到了一副柔美的图画,蔓藤上开满了紫色的花,一个着身嫩绿衣裳的美女坐在花藤下,眼如含烟、含雾,好像盯着对面的一株兰花,又好像思绪早飘到了远方,嘴角含笑,脸上微微有红晕,紫色的花瓣轻轻飘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柔美得如梦一般。
我怔着地看了会,轻轻唤道:“嫣儿。”
嫣儿回头,微笑着看着我,站了起来:“嫂子。”
我笑道:“粉脸含春,可是在思念那个佳公子?”
又清一清嗓子,粗声道:“嫣儿,你可有想念我?”
再模仿嫣儿的声音道:“几度梦回,思君千百度,询君,你该问我一天思你几回。”
嫣儿脸一红,眼含羞涩和喜悦,佯恼道:“嫂子,又打趣我了。却不知道谁在午睡时还叫着某人的名字。”
嘻嘻哈哈地打闹了阵,嫣儿拉着我,低低地说:“嫂子,靖安王爷……给我送东西来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方手绢,说:“嫂子,我想和你分享我的喜悦,我心里涨涨的暖暖的,快乐得要飞起来了。”
我含笑接过手绢,心却一抖,是我那日包蛋糕给朱询的手绢,角落有馨月绣的一朵小小的银花,现在,那手绢上写了四行清隽却飞扬的字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嫣儿看着手绢,眼光柔得似水。我镇定了一下,笑道:“王爷对你有如此情谊,可是好事呀。”
嫣儿红红脸蛋点点头。满脸的幸福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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