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公主后背一僵,明明是在暖阁里,地龙也开得足,寒意却一寸寸地爬上了她的脊椎,直达天灵盖。
顾执渊的话轻飘飘的,没有一个重音。
但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今日她再说错话,顾执渊就会将她的人头留在此地。
以前顾执渊也不是什么善茬,但绝不像现在这样看似平静实则癫狂。
文华公主只能将这归咎为,沈非念的常年卧病在榻,让顾执渊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如果想让我们退兵,势必要有一场大败之战。可败者回到盛朝是会被群臣抨击,百姓唾骂的,更遑论我父皇对此战抱着必胜之心,所以,我觉得我要点补偿,并不过份。”文华公主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才能把这些话完整连贯地说完。
“当然,所以我先前的信中便已说了,早先乾朝在盛朝的各项事务会继续推进下去,保证你朝的百姓饿不死,冻不着,运河可通,商贸可兴,边境安宁。”顾执渊淡声说道。
“呵,笑话!”文华公主气笑了,“凭这些你就想让我当个叛国贼?渊王爷,你今日与我协商是假,妄图羞辱我羞辱盛朝才是真吧!”
文华公主也顾不得怕不怕了,怒声斥问。
“难道殿下想让本王答应你让出宁城一事?”顾执渊轻嗤一声。
“是让出宁城,还是被我军攻下宁城,王爷自可做一个选择。”
“好生自信,宁城自古便是乾朝的边陲重城,关隘之地,殿下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轻易攻下?”
“那就是没得谈了。”文华公主挺直脊梁,满面寒霜,“此遭我只当是渊王爷你闲来无事戏弄于我,也怨我太过天真竟真以为王爷诚心相商。”
毕竟事关盛朝,她再怎么对顾执渊胆寒,也不能退让一寸一毫。
“殿下可要想清楚了,若不出意外,你盛朝将士的粮草马上就要用尽了吧?补给的冬衣也未必送得过来,难道殿下准备让你的士兵饥肠辘辘,衣不御寒地作战?”
文华公主收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王爷莫不是在说笑,此战我军筹备许久,装备精良,粮草充足,倒是王爷你,向来不为乾朝皇帝所喜,若是趁着这等战事里取了你的性命,才是他巴不得的好事吧?”
顾执渊抬眉,“你尽管试试。”
文华公主暗自咬了下牙根,起身拂袖而去。
马车又消失在了风雪深夜里,车辙在新雪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向着遥遥的远方驶去。
顾执渊没有将文华公主扣下的意思,随她离去,未作阻拦。
寒川小声说:“王爷,她回去这一路,挺不好走的。”暗示得很明显了,司恶楼的人正随时待命呢,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文华公主就回不去盛朝了。
顾执渊看了他一眼,只笑道:“杀人这回事,不一定要见血。”
寒川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是很懂。
顾执渊单手支额,望向外面的漫天风雪,幽声道:“诛心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