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说,那此战,必定惨烈。
在捱过了最难行的一段山路后,马车终于驶入了宁城。
此刻的宁城已几乎是座空城,能撤离的百姓都已经撤离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空荡荡的城里难见活人。
顾执渊出城迎了沈非念,也在城中安排好了住处,总不能真让沈非念住在军营中的。
宁城不比滨州繁华,更找不出当时住的那种别苑,所以……
他把宁城知府的府邸征用了。
知府表示没意见。
甚至还多派了几个下人照顾沈非念的起居。
而前方的战事也打响。
两军交锋处一片战火连天,打得天昏地暗,但谁也没讨得便宜。
顾执渊每每要到深夜才能回到沈非念身边,每次见她前都要先漱洗一番,将身上的铁锈血腥气洗干净。
这日他刚漱洗完准备回去歇下,沈澜弦拦住他。
“这个,给你。”他递了瓶药。
“什么东西?”
“顾执渊我们就直说吧,你的心疾好不了了,心脉受损后即便是仔细调养多年也未必能恢复如初,你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但是这个药,能暂时缓和你的心绞之痛。”沈澜弦的话可谓无情残忍,“至少你上阵杀敌的时候,不会因数突如其来的绞痛而失去战斗力,死在战场上。”
“那我可真是多谢你了。”顾执渊接下药,没什么表情。
“你不想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吗?”
顾执渊沉默。
沈澜弦说,“情况好的话,一年。不好的话,三个月。”
顾执渊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不是在你心里,隐隐有些期盼,沈非念干脆不要再醒过来了?这样她就不必面对你的离世之痛?”
“我没那么自私,不要拿我和你比。”顾执渊偏头看他,“如果你有办法让她醒过来,我绝不会拦着。”
“我最近的确寻到个法子。”
“那就去试。”顾执渊淡声道,“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地醒过来,你想带她离开,我不会阻挠。”
“黄雯跟你说了?”
“呵。”
顾执渊冷笑,他沈澜弦凭什么觉得,他那点小心思还需要别人告密?
“晏宗文在附近,我觉得他会在战场上动手。”眼见顾执渊要走,沈澜弦赶紧把话说完,“你不要误会我是想帮你什么,我只是觉得,沈非念会让我这么做。”
“那就有劳沈公子多作提防,晏宗文此人阴狠恶毒,怕是少不得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顾执渊是真的有些倦了。
说完这些,他穿过庭院里的风雪,停在沈非念的房门前,拍拍肩头落雪,眉梢眼角都带起温柔的笑意。
沈澜弦说的那些事儿,他能不清楚吗?
他自己心脉有损难以痊愈的事儿,他能不知道吗?
他懒得在意罢了。
在意了又怎么样?
他如今只想让沈非念好好地醒过来,如果这需要用他的命去换,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献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