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里,伸手给她掖了掖盖在腿上的薄毯,看着院子里正凌霜而开的白梅,兀自好笑,“顾执渊可真够搞笑的,想在院子里种些冬日里的花,便只有梅是最好的,又觉得你会讨厌红梅,所以便种了白梅哄你高兴,你又看不见,他这番心思怕是要白费了。”
“我终于把这该死的病疫治住了,真难啊沈非念,你天天躺这儿眼一闭的,倒是享福了,你是不知道有多难啊,我半条命都搭进去了。看在我这么拼命的份上,你不会怪我了吧?”
“我知道你最讨厌伤及无辜,祸害百姓的人,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更不曾料到晏宗文他会带着这毒出岛,你别恨我行不行。虽然我害死不少人,我也救了一些人,能不能功过相抵啊?”
“然后,挺对不住的一件事情是,我没能保住陈灵俏的孩子,头三个月孕像不稳,她又经历了那么多事……算了,都是我医术不精,怨我。她哭得挺伤心的,赵行建也很难过,你知道了的话,也会跟着难受吧?毕竟,你连沈之榕的孩子都很上心,不忍幼子受难。”
“我真怀念当年在京中那会儿啊,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无妄亭是顾执渊手下的情报点,姬颜卿是最高负责人这事儿,我曾经泄露过给迟恕。对不起啊,我其实做过挺多不是人的事儿的。但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着,你可能不会高兴。”
“说出来舒服多了,你要是生气呢,就赶紧醒过来,让我听听你怎么骂我。”
沈非念不动不闹不出声,静静地坐着。
沈澜弦难过得不知该如何自处,低头缓了许久的情绪也未能缓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哑声低喃:“醒过来吧,哪怕你醒来了要杀我,我也认了,醒过来吧,求你了。”
然后他在眼眶酸胀落泪前,快步离开。
明知沈非念看不见,不能看他笑话,他还是落荒而逃。
而坐在椅子上的沈非念,被呵护照料得很好的沈非念,柔润细白的面颊上,悄然滑落一行清泪,浸湿眼睫,没入唇角。
何必要反复地道歉认错啊,沈澜弦?
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没有人可以比你做得更好,你哪里有什么错?
别活得这样自责歉疚,你没有错。
……
朝庭的诏书比林婉的密信晚到了两天。
收到林婉的信时,顾执渊就知道,朝庭的诏书会来。
寒川愤愤不平破口大骂:“这帮狗东西,平日里是怎么对爷的,哟,这会儿想起咱们爷了?这尉迟无戈他们打不过了,就记起咱们爷的英勇善战了?我呸,什么玩意儿啊,气死老子了!”
几个老太医听着寒川持续输出的脏话,吓得瑟瑟发抖,这简直是比疫病还要吓人。
他们是来向顾执渊辞行的,此间事了,他们得回京述职了。
顾执渊将诏书随手一叠,随手一扔,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笑看着几位老太医:“诸位此番辛苦了,我已写了奏折向陛下陈明各位在滨州的付出和不易,想来回京后,陛下会有厚赏。”
他不写这奏折还好,一写,老太医们就知道完犊子了。
就陛下跟王爷这关系,王爷替他们求赏,那陛下能答应才有鬼呢,不弄死他们都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