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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面色阴沉地看着邢太医的马车驶出了二门,站在门口半晌没动。
李氏轻轻叹了口气,从丫头手里接过大氅,动作轻柔地替大皇子披上了,低声劝道:“夜深了,风也大,爷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大皇子眉头皱起,有些烦躁地扯开那狐狸皮的大氅,重新塞回了李氏手里。“爷今儿在书房歇了,你回去吧。”
李氏柔顺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温婉柔和的笑意,连眉头都没动一动,抱着大氅朝大皇子屈了屈膝,声音温温柔柔地请示道:“那就让莲月姑娘服侍爷歇息吧,妾身今日就偷个懒,先回去了。”说着又福了福身子,这才笑着折身进了内院。
大皇子在二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面上阴晴变化,等李氏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这才扬声叫了外头的管事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抬脚往书房去了。
正院里,李氏懒懒地靠在炕上,眯着眼睛眼神,脸上的笑意换成了疲惫,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温温和和的。
赖嬷嬷满脸怜爱地看着李氏,眉头蹙起,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倒是先长长地叹了口气。
“嬷嬷这是怎么了?”李氏睁开了眼,寻了个靠枕靠得舒服了些,这才看着赖嬷嬷摇头叹道,“嬷嬷何苦叹气?爷向来不喜欢到这正院来,如今又新得了美人,自然更不愿多迈一步了。只要他肯敬着我,给我该有的体面,我也不奢求别的了。我想得明白,嬷嬷倒想不明白了?”
“哎,夫人说得是,是我想叉了。”赖嬷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都是苦笑。
“嬷嬷想明白了就好,”李氏轻轻抿了抿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分,面色柔和地摆手道,“今儿也晚了,嬷嬷明儿一早让翠莲院那头的人往温国公府跑一趟吧。温氏摔了一跤,这又怀着身孕,恐怕温国公跟国公夫人心里头都惦记着。让传话的婆子好好说清楚了。”
赖嬷嬷忙点着头答应了。
“对了,还有一事,也别落下了,”李氏身子往后靠了靠,抬手端了茶杯,轻轻抿了口热茶,目光温柔,声音里也带着柔和的笑意,“今儿邢太医刚从宫里回来,宫里似乎出了点变故,爷正忧着心呢,想来温国公也乐意替也分忧解难,这话可得传到了。”
“夫人?”赖嬷嬷惊得一时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提了起来,怎么也不敢落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氏,良久才勉强咽了口口水,声音干涩地迟疑道,“这,温家若是……得了势,夫人日后可就……”
“嬷嬷才刚说想明白了,怎么这会儿又犯了糊涂?”李氏轻轻叹了口气,面容在烛光中依旧显得温婉亲切,慢慢摇了摇头,声音低柔地笑道,“要得势就得有功。至于立功,也得有那份本事才行,否则,就是自掘坟墓了。嬷嬷忘了?祖父曾经说过,圣上向来不喜欢朝臣太过自主,对几个儿子怕也是如此。至于宫中的变故,呵,若是没有圣上的首肯,邢太医也不敢透这样的话,可爷信了。我劝不了爷,也不想劝,总得有人给爷提个醒才是。”
赖嬷嬷有些恍然地张了张口,想要劝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哎,李家这几年为官的少,自从老太爷走后,这两辈人就没怎么居过高位。夫人跟大爷又是这样的情形,日后就是大爷坐了那位置,夫人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几分,只怕还更难。
哎,夫人从小就聪慧懂事,若不是嫁入皇家,以夫人这样的聪慧知礼,也定能寻一个脾气性子相合的人平安和乐过一辈子……哎,都是命!
夜色浓重,月光皎洁而明亮,透着一丝清冷。过了子时,京城里大街小巷的小贩也开始陆续收了摊——明日元宵节还得守个通宵呢,小贩们都七手八脚地收着东西,赶着回去睡个觉,预备着明日的热闹喜庆。
禁宫里各处的灯笼也熄了,唯承乾殿大殿中还亮着烛光。成明帝面色苍白,眉目间难掩疲惫,有些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大殿里中央跪着的人低着头,声音平板地回着话:“酉时末,虎翼军统领郑安传了密信,言明万事俱备,只等圣谕;戌时,邢太医与钟家二爷在禁宫门口碰面,两人一道进了德源楼,待了不到一刻钟,随后邢太医被请入大皇子府,为侧妃温氏请脉,期间停留半个时辰。”
“老二老三那儿有什么动静?”成明帝眯着眼睛,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声音清冷,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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