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长溯已经飞身到我面前,他身上的白袍在这片黑暗里尤为的显眼,刺得我的眼睛生疼。哪怕再看多少次,他的手,他的下颌,都是那样的精致好看。
眼眶有些热,我不晓得为什么这样阴冷的地府也能有这样的热气,熏得我想发泪。
孟婆松开了我的手腕,我便用这只手揉了揉发酸的鼻头,我努力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颤抖。
我说,“我想忘什么,同长溯神君,似乎没有什么关系。这九天上界,谁都管得我,唯独你管不得。我是玉璆娘娘座下养女,晤青山的公主,我的私事,你不能过问。若是长溯神君是来问罪的,那我甘愿伏罪。”
我甘愿伏罪,为那九天十地的红,为阿楠,为我。
长溯抓着我手腕的手很凉,他的声音也很凉,“你有什么罪?”
“擅闯幽冥,威胁孟婆。”我道。
算得上威胁吧,我想,罪重一些也无妨。
“我岂非也有罪?我无旨意,我无手令,只身前来,劈碎幽冥大门,猎杀冥魂几许,乱了生死簿和轮回盘,我是否比你重罪?”
他说这些话时,明明是在数着自己的过错,却好像在质问是不是我。兴许这就是阴山长溯神君,他做什么都是这样一副模样,似乎自有傲骨。
可是在这一刻,在我眼中,他不过是自负。
我笑了,然后缓缓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回来。他抓得紧,我抽回手时,手腕处已经有了明显的红痕,我微微低着头揉着,“长溯神君说笑了。你如今同舒乐公主大婚,是天帝的乘龙快婿,此等小事,想必不会有什么后果,只是做做样子的禁闭可能少不了。”
长溯有一会儿没有说话,我抬头去看他的脸时,发现他的眼尾有些发红。他的眼神明明是凉薄的,可是此时此刻,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眼里也有风月。
他道,“你是在怪我娶了舒乐吗?”
我道,“长溯神君怎会如此想?我同长溯神君无缘无故,不过是有那么一点徒有的师兄妹情分。无论你那天娶谁,我都会真心祝福的。”
“你在怪我。”长溯低着眸子,“阿难,我娶舒乐是迫不得已,她也并不爱我。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处理好……我亲自到晤青山迎你过门。”
我与他对视,“对着这张,同你的杀母仇人一模一样的脸,你真的能和我万万年吗?长溯神君,我看不透你。你之前口口声声说你有未婚妻,你只字不提情之一字,如今娶了舒乐,你说你们之间只是为了利益,再说娶我,你也只字不提。”
“杀母仇人?”长溯的脸上瞬间爬上了几分疯狂,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告诉我,你都想起了什么!”
他的眼底有些猩红,我的肩膀被抓的生疼,我怀疑他再用力些,我的骨头就会碎成粉末。
我咬着下唇,一语不发,将要出口的抽气声,全都咽了回去。
我的身后,不过几尺,就是忘川河。只要我纵身一跃,我就会被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灵彻底淹没在河底,再也上不来。
做神很苦,很苦。徒有万万年的光阴,人间百年不过是一瞬间,可是寂寥又痛苦。一段爱恨可以记着数千上万年,不入心很快就忘了,刻骨铭心一些要记得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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