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楚辞局促地接了吹风机,脚步还没迈开就听见易许淡淡的嗓音:“就在这用吧。”
楚辞看了眼睡眼朦胧的老人,抿唇,找到最远的插线孔,按下开关,温暖的风顺着发丝爬进脖颈,她身上终于有了暖意。
许牧唐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听着外头哗哗的雨声打瞌睡。易许正站在门边跟人打电话,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楚辞捕捉到。
“买套女士衣服送到医院来。”
“年轻女人的。”
“身量很瘦,应该是最小码。”
楚辞的心跳越来越快,耳边呼呼的风声都成了背景,易许的每个音调起伏都被她听得一清二楚,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又是温暖,又是酸涩。
只是吹风机里的暖风更加暖和了。
易许挂了电话,抬起长腿走到她面前,停下,“今天你值班?”
楚辞关掉吹风机,头发基本吹干,就是湿润的衣服贴在身上不太舒服。
“没有,家里有些事情,到医院来躲一会。”
易许蹙眉,目光又落在她脚上的拖鞋,“临时跑出来的?”
楚辞点头,把吹风机拔出来,放到桌上,“是的。”
“家里出什么事了?”
楚辞抿唇不语,安静地往后退了一步,“小事情,明天就解决了。”
易许眉头拧得更紧,但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偏头扫了眼沙发,“去那边坐会,你的衣服都湿了,光吹头发显然是不够的。”
想到他倚着门框打电话的模样,楚辞耳根发烫,低下头乖乖地坐到沙发上等着。
易许走到窗外,透过窗帘缝隙看了眼外头稠密的雨幕,眉头紧锁,片刻,又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来的时候带点生姜……就菜市场卖的生姜……买一点就行,尽快送过来。”
那边的许牧唐歪在床头睡着了,易许过去替他拉好被子,关掉床头的小夜灯。
房间登时黑暗,外面哗啦的雨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咔哒一声隔间的门被关上,易许打开了客厅的白炽灯。
楚辞被明亮的灯光惊了一下,转头,易许正往会客厅里走,手里还那着双干净的拖鞋。
“穿上吧。”
易许弯腰把拖鞋放到楚辞脚边,人却没离开,挺高的人就杵在她面前,双眼盯着她雪白的脚踝。
楚辞动作僵硬地脱掉湿漉漉的鞋子,脱掉一半忽想起自己被砸伤的脚背,整个人都不自然了。
易许眼尖,轻易地捕捉到她红肿的脚背,细长的眉梢微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落到了她的脸上,“怎么弄得?”
“被东西砸的。”楚辞快速换好拖鞋,偏头躲过他探寻的目光,“已经处理过了,不用管。”
易许没吭声,转头安静地坐到她对面的沙发。
大雨哗啦,风声呜咽,房间里的两个人沉默到诡异。
半晌,易许忽然抬头,“外面的雨很大。”
这样的开场白实在生硬,楚辞望着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就听见他掷地有声的嗓音:“我想不出来你会因为什么半夜冒着大雨跑出来。”
楚辞喉咙发紧,片刻,自暴自弃地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因为家里漏雨呗,这理由足够充分吗?”
易许显然被料到会是这样的理由,瞳孔紧缩,狐疑地盯着她苍白的侧脸,“你在什么地方住?”
楚辞猛地睁眼,对上他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她勾起唇,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易先生,你是在查户口吗?”
“没有。”易许没有理会她的小把戏,表情认真,“你的户口我早就查的一清二楚。”
楚辞耸耸肩,“易先生,你可真无趣。”
说完忽地倾身俯撑在茶几上,仰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灯光极盛,她都能看到他黑色瞳孔中的自己,“易先生,你这么关心我,就不怕我误会吗?”
易许眨了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扇动,“你不会误会,这点毋庸置疑。”
楚辞倏地坐正了身体,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如她所料,易许这老男人果然风雨不动安如山,硬撩是撩不动的。
楚辞彻底无话,好在没过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易许过去开门,片刻又折身进来,手里多了个两个手提袋。
“把衣服换上。”
易许把手提袋放到茶几上,转头关闭客厅的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