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景团这新年第二场的昆曲演出一扫首场污名,引来不少人对消失七年的小观音竟然加入这样一个不知名小剧团的关注。
除此之外,这折《游园惊梦》在梨园里也反响极佳,票友间口口相传,好评如潮。
籍籍无名这么些年,前两天还因为新年首场的乱子被网上指着鼻子骂不专业,如今芳景团终于靠这一仗口碑翻了身——
团里上到团长,下到师兄弟们,无一不有种扬眉吐气的自豪感。
“林老师!”
后院小楼二楼的练功房外,简听涛站在门外朝里面喊了一声。
安生那几个孩子平常都要上课,林青鸦左右无事,就在练功房做练习。听见声音后她揽长发起身,踩着有点老旧了的木地板,走去门外。
辅助的白思思也跟过去:“简师兄,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们啊?”
“当然是好消息,”简听涛不掩兴奋,“24号那场的票上午放出,现在已经售空了!”
白思思:“哇!”
简听涛:“这次还得多亏林老师力挽狂澜,不然首场败出去的声誉,单靠我们是怎么也挽救不回来的。”
“那是,”白思思跟着吹捧,骄傲地扭过头去看林青鸦,“我家角儿出马,谁与争锋?”
林青鸦轻望她:“小心风大。”
“啊?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闪到你舌头。”
白思思反应过来,呲牙笑:“那不怕,我说的是实话嘛。”
“……”
简听涛笑着接过话头:“白小姐确实没说错。票务那边算过了,只要24号那天这第三场锁票之前不出问题,我们三场的总观众人次就完全足够朝过306了。”
白思思:“那和成汤集团的对赌协议就完成了?”
“没错。”
“角儿,对赌协议你要赢了哎!你恐怕是唐亦成名以后唯一叫他在对赌协议上栽了的人了!”
白思思兴奋得差点在练功房里绕场跑一圈。
简听涛:“还好唐亦定的不是三场满场的观众人次……不过也奇怪,他为什么定306这么一个不零不整的数?”
“还能为什么,”白思思想都没想,“我家角儿生日是三月六号啊。”
“……”
练功房里蓦地一寂。
林青鸦眉眼轻抬,回眸凝过去。
白思思说完就反应过来,她僵了笑,尴尬不已地搓着手:“啊,这个,那个……”
简听涛还在惊愕里:“唐亦是因为林老师的生日?”
“不不不,”白思思慌忙摆手,试图亡羊补牢,“应该只是巧合、我瞎猜测,胡乱说的啊哈哈……”
“哈,我说呢。”
简听涛被白思思摁下话头,以他的辈分也不敢再追问林青鸦,只能把心头疑惑压下去。
白思思心虚地想把人赶紧推走:“简师兄,您来找我家角儿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吧?”
“啊,还有,团长说新年以后经历这么多事情,林老师来团里都没来得及给接风洗尘,这次合上庆功宴一起,晚上咱们昆剧团全体聚餐,就去北城最有名的那家连锁中餐馆。”
“哇,是德记吗?”
“对,位置包厢我已经定好了,这就发去白小姐手机上,您晚上送林老师一起来吧。”
“好嘞!”
见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敲定了晚餐归属,林青鸦原本想说的拒绝只得吞回去,等简听涛走了,她才轻声说白思思:“馋猫。”
白思思嬉笑抬头:“虽说德记确实是我来北城以后最想尝的中餐馆,但主要还是为了角儿您呐。”
“嗯?”
“以前在国外,没什么熟人也不留下发展,您人情淡些就淡些,但现在可不行了。”
“为什么?”
“国内是人情社会,咱们种花家讲究以人为本,个人能力再出众也脱不开人情人际——角儿您都不知道吧?”白思思凑过去,“虽然您进团以来,跟谁都温温柔柔不端架子,但团里不少师兄弟们其实都可怕你了。”
“……”
林青鸦确实不知道这个,意外得眼角微微抬起来些,她回眸时拂得耳侧乌丝轻垂,一双细笔勾勒似的眉眼惘然地望着白思思。
美人茫然,怪可怜又无辜的。
白思思被看得受不住,清了清嗓避开视线:“一方面就是角儿您辈分太高,团里这些,就算简听涛都得算您曾徒孙辈了吧?”
“嗯。”
“另一方面嘛,您这人平常看着就太高雅,跟您‘小观音’的名号一样,七情六欲不沾不染似的,一点都不让他们敢有亲近的心思,感觉跟您开个玩笑都有辱菩萨。”
“……”
小观音半垂下眼,认认真真又没什么表情地思索反省起来。
白思思被逗得弯下眼:“所以啊,聚餐在国内是很常见的,就是为了拉近人际关系、加深彼此了解。您想想您要是第一回就不露面,难道不是更教他们觉得不敢接近了?”
“嗯,”林青鸦轻点头,“你说得对。”
白思思欣慰:“难得角儿您也开始看重人情关系了。”
“太生疏,会不方便以后的教学传承。”
白思思:“?”
几秒后,白思思回神,无语地追上那道又回练功房落地镜前的纤细背影。
“角儿,您可真是个戏痴啊……”
德记是北城最大的一家本土连锁中餐馆,分店遍布全城。简听涛预订的就是离着自家剧团最近的一家连锁分店。
他们家常年接待公司组织性质的聚餐活动,还有专门的聚餐包厢楼层。
抛去职务不谈,林青鸦在剧团里是梨园辈分最高的一位,自然和团长向华颂、团长夫人乔笙云还有简听涛等人坐在同一桌,其余师兄弟和学徒还有团里非演员组的成员们就在其他桌。
刚开始向华颂要说几句场面话,包厢里还有点拘谨。等酒过三巡,忘了教条规矩,包厢里一早就热闹起来了。
窜桌离席的不在少数,向华颂心情也好,随他们闹去。
直到半掩着的包厢门外,传回来一两声不低的动静。
简听涛听了会儿,皱眉转回来:“师父,好像是团里师兄弟跟人吵起来了,我去看看。”
乔笙云点头:“快去吧。”
“好。”
不一会儿,简听涛冷着脸,身后跟了两个垂头丧气的团里师弟,从包厢外回到桌前。
向华颂放下茶杯,问:“发生什么事了?”
简听涛:“你们自己跟团长和师父说。”
那两人灰溜溜对视了眼,其中一个开口:“就,我们刚刚去洗手间,回来路上遇见了隔壁的,起、起了两句冲突……”
“两句?”简听涛冷眉冷眼,”我要是不出去,你们拳头都快挥到人家脸上了!”
“大师兄,真不能怪我们,你是没听见他们说的有多难听!”
“对,一副瞧不起我们团的样子,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就你俩好?”
简听涛又训了几句,那两个师弟更低下头,霜打的茄子似的犯蔫。
向华颂听得皱眉,等简听涛训完人让他们回去了,他才发问:“隔壁包厢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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