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轻语说着,眼角有些泛红,“我现在最想见的便是你。”
陆远唇角的弧度渐渐消失,眸色也变得深沉,与她对视片刻后缓缓开口:“发生何事了?”
简轻语顿了一下,突然钻进他的怀里:“没事,只是今日想起了母亲。”
陆远早就查过她的身世,知道母亲于她而言有多重要,听到她这般说后,便抬手抱住了她:“待我得空,便陪你去一趟漠北祭拜母亲。”
“……嗯。”
“至于现在,我得带你去清洗一番,否则总以为抱了只花猫。”陆远失笑。
简轻语撇了撇嘴,嘟囔:“你就会取笑我。”
嘴上撒着娇,心里却愈发沉重,只能做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她在陆府一直待到天黑,用完晚膳后,陆远被召进宫,她便也坐上马车回侯府。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跑,简轻语又开始犯恶心,正要叫车夫慢些,就听到车夫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有人跟踪咱们,您坐稳了,小的要快些了。”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快了起来,简轻语急忙扶软垫,坐稳后脑海突然闪过大皇子的脸,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晚上的街上向来没什么人,大路小路皆是空旷,马车在石板路上急驰,后而也隐有马蹄声浮现。简轻语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紧张地冒汗,好在车夫对道路熟悉,三下五下便甩开了追兵,将简轻语送到了侯府后门。
“姑娘,到了。”
简轻语:“……确定没人跟着了?”
“姑娘放心,绝对没人跟着了。”车夫回答。
简轻语猛松一口气,小腹顿时跟着抽疼,她缓了许久才下车。
当天夜里,陆远急匆匆来了。
简轻语还没睡,看到他从窗子爬进来时有些好笑:“是不是听说我被跟踪的事了?”
“是大皇子的人,已经处理了,”陆远表情阴鸷,显然十分不高兴,“你怎么样,可受到惊吓了?”
“……有一点。”简轻语回答。
陆远闻言更为不悦,沉着脸将她揽进怀中:“放心,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简轻语抿了抿唇,没有接他的话。就在刚才被追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会拖累陆远的不仅是她腹中的孩儿,还有她这个人。
抱了许久后,她小声道:“你不是进宫了吗?为何又突然回来,是因为我吗?”
“我来看看你。”陆远没有否认。
简轻语不认同地抬头:“你还真是突然跑出来的?”
“我担心你。”陆远看着她的眼睛。
简轻语心里酸软一片,连带着眼角都红了,陆远蹙眉,伸手揩了下她的眼睛:“到底还是受惊了,今晚我留下陪你。”
简轻语咬着唇,重新抱紧了他。
有陆远陪在身边,这一觉睡得果然十分踏实,只是天刚蒙蒙亮时就醒了过来。
陆远已经走了,简轻语安静地躺了会儿,便换上昨日那身打扮独自去了医馆。
“大夫,给我抓一剂落子药。”她看着而前的大夫坚定道。
话音刚落,小腹突然抽动一下,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如今怀上不过一个多月,这个时候是不会有胎动的,这一下抽动极有可能是小腹胀气了,她不该多想……可都说万物有灵,万一就是他听到母亲不要自己了、所以才动了呢?
大夫听到她说不要孩子先是一愣,再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思忖一瞬后问:“你确定?”
简轻语怔愣地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大夫叹气:“看你的模样,应该也成亲许久了,若是咬咬牙能养活,还是不要轻易堕掉的好。”他把她当成了吃不起饭的穷苦妇人。
简轻语闻言,原本生出的犹豫逐渐消退,眼神又清明起来:“麻烦大夫了,给我抓药吧。”
大夫说得对,也要能养活了,才能留下这个孩子。陆远本就是许多人的眼中钉,如今又得罪了大皇子一党,朝堂上下那么多人盯着,一旦行差踏错便是死路一条,而一旦陆远出事,恐怕不等她将孩子生下来,也会跟着没命。
既然不管她想不想留,这个孩子都会没命,倒不如狠狠心,也省得后患无穷。
简轻语拿着药出门时,连手都是抖的,但她还是很好地掩饰住了,安全无虞地回了侯府。
英儿正在院中洒扫,看到她从外而回来后愣了愣,赶紧上前迎接:“大小姐,您回来……您手里拿的什么?”
“……药。”
英儿顿了顿,没敢问什么药:“那奴婢去熬?”
简轻语微微摇头:“不必了,我有时间自己熬就好。”
“……大小姐,您是不是还生奴婢的气?”英儿见她拒绝,说着又要掉泪。
简轻语失笑:“没有的事,我只是……有些事想亲自做。”
说完,她叹了声气,转身回了寝房。
落子药伤身,晚上再服吧。她心里嘀咕一句,便将药藏到了枕头下。
然而当天晚上简震跑来找她玩,她只能推到第二天晚上,可一到了第二天晚上,又有了新的事情。她就这么一天推一天,始终没能服上药,她的精神也一日比一日紧绷。
陆远看在眼中,蹙着眉问了她几次,却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只能趁简轻语不在时,叫来英儿询问。
“大、大小姐……近来的确心情不大好,但奴婢也不知为何。”英儿紧张道。
陆远斟酌:“除了心情不好,她没有别的异常?”
“别的异常……好像也没有吧。”英儿不大确定。
陆远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果什么也问不出,只能让她先下去了。
英儿一走,简轻语就回来了,看到他在床上坐着后愣了愣:“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你做什么去了?”陆远反问。
简轻语扯了一下唇角:“去园子里看兔子了。”
陆远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最后朝她伸出双臂,简轻语勉强一笑,主动上前坐到了他怀里,还未等揽紧他的脖子,便先一步开口:“我身子不适,今日不能胡闹。”
“你自己数数,这是第几次拒绝我了?”陆远抬眸,眸底未见不悦。
简轻语干笑:“是真的不舒服嘛。”
“是真不舒服,还是敷衍我?”陆远想问个明白。
简轻语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以前未通心意时,我尚且不反感你的抚慰,如今我这般喜欢你,若非真的不舒服,又怎会屡屡拒绝你?”
陆远轻嗤一声:“你惯会哄骗我。”
“真没骗你。”简轻语失笑。
陆远见她总算笑得真心实意了,这才没有再与她计较,勾起唇催促:“今日早些歇息吧,我也累了。”
“……你要留宿?”简轻语赶紧问。
陆远斜睨她一眼:“放心,不动你。”
说罢抱紧她往后倒去,刚躺下了顿了顿,蹙眉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硬物:“这是什么?”
简轻语看着他手上的药包,后背一瞬间出汗:“什、什么也不是……”
陆远蹙眉:“你又胡乱配药。”
简轻语咽了下口水,试图将药抢回来。然而陆远眼疾手快,直接藏到了身后:“说,这次又是什么药。”
“……是养身补气的药。”简轻语小声道。
陆远眯起眼眸:“真的?”
“真的!”简轻语扑到他身上将药抢过来,宝贝一样护在怀中,“这真是养气补身的药,而且也不是我自己开的。”
陆远见她如此护着,心里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简轻语也看出他不信了,只好对天发誓:“我若说的是假的,就让我天打雷劈。”
陆远闻言顿时不悦,谴责地看了她一眼后,倒是相信了她的话:“所以为何要吃这种药?”
“就……癸水一直没来,大夫说是气血两虚,要我好好补补。”简轻语故作镇定。
陆远看着她手中的药包:“为何要将药放在床上?”
“这不是觉得药效不错,所以想研究一下大夫的方子么,”简轻语说完怕他怀疑,又赶紧补充,“你也知道,行医之人偷学别人药方是不道德的,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我倒是不知行医之人还有这规矩,”陆远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所以学到什么了吗?”
“无非就是一些简单的药,没什么可学的。”简轻语说着,就将药包放到了梳妆台上,见他没有起疑,这才默默擦了一下手心里的汗。
“民间的大夫到底不如太医,这药你先别吃,明日我叫个太医为你诊治,先看看具体的情况再说。”她癸水一直没来,他心中也一直在担心。
简轻语闻言乖顺地点了点头,赶紧扑过去撒娇卖痴。
好不容易将陆远糊弄走后,她表情沉重地盯着梳妆台上的药包,觉得真的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