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便回到了马车上。
英儿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眼看着简轻语进了马车后再也忍不住了,飞快跑到褚祯面前哀求:“褚公子,能将药瓶还给奴婢吗?”
“为何?”褚祯蹙眉,不懂她为何三番五次阻止简轻语赠他药丸。
英儿欲哭无泪:“我家小姐的医术实在算不得好,偏偏又不自知,治病只有越治越严重,从未见她治好过谁,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啊!”主要是怕他吃死了,大小姐担责任。
褚祯蹙眉,觉得这丫鬟说话颠三倒四。
英儿见他不信,心一横:“您不会觉得自己的伤这么久不好,是因为后来那些大夫不行吧?”
褚祯:“……”
英儿一语惊醒梦中人,褚祯一阵无言,怎么也没想到这是真相,静了许久后才回神:“她不自知,你为何不告知她真相?”
“不忍心。”英儿实话实说。每次看到大小姐为了磨药手都破了的样子,谁忍心打破她的幻想?
褚祯对她的回答无言以对,想起自己因为加重的毒彻夜难眠的经历,眼底闪过一丝不认同:“你就不怕她治死了人?”
“在您之前,奴婢没见她为谁医治过。”英儿一脸认真。
……合着是他自己倒霉?褚祯无语到了极致,竟只觉得好笑,英儿看着他的笑脸一阵惊悚,心想这是气疯了?
褚祯唇角噙着笑,将药瓶收好:“你若将药拿回去,她必定会失望,不如就留在我这里,”话没说完,他看到英儿欲言又止,于是缓声保证,“放心,我不会吃的。”
“……那您可要说话算话,”英儿不放心地看着他,说完又补充一句,“若您吃了,出什么事我们可是不负责任的。”
褚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接着想到什么后,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这个你交给简姑娘,就说是诊费。”
英儿看着价值不菲的玉佩,一时间不敢接。
“拿着吧,我今日没带银两,改日有机会再见,自会用银两换回玉佩。”褚祯见她犹豫,便温声相劝。
英儿迟疑一瞬,还是先跑回马车前,踮起脚扒着窗子,将褚祯赠玉的事告知简轻语。
虽然不是第一次收诊费,可简轻语还是难掩开心,仿佛又被人认同了一般,只是玉佩么……她思索一瞬,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褚祯:“玉佩还是免了,既然同在行宫避暑,那很快便会再见,届时褚公子给我一块碎银子便可。”
说罢,便将英儿叫上马车,一行人朝着行宫继续赶路。
英儿偷偷撩起一点后窗的帘子往外看,看着褚祯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个点后,才扭头看向简轻语,一脸不解地问:“大小姐为何要收他一块碎银?”
“本来他不提诊费就算了,既然提了,按照规矩肯定是要收的,毕竟是我辛苦治病救人换来的。”劳动得到回报,简轻语略带得意。
英儿不太懂,但见她十分高兴,便也没说什么了。
因为在路上耽搁许久,等到行宫时已是傍晚时分。霞光落在平滑的地上,映出一片暖光,马车自霞光中驶来,哒哒的马蹄和车轮碾压石板路的声音混在一起,形成悠扬和谐的曲调。
当值的锦衣卫身姿挺拔高大,立于宫门之外,他的身后则是一排手执刀兵的禁军。
马车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然后有人逐渐靠近马车,挺拔的身影倒映在轻薄的车帘上。简轻语知道进宫之前要被搜查,所以马车停下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察觉那人停在只与她隔着一道帘子的地方,她的表情才逐渐变得微妙。
明明是一道模糊的身影,轮廓都奇奇怪怪的,可她偏偏就觉得对方是陆远。
而她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下车,例行检查。”
简轻语:“……”果然是他。
许久没有见过,对他的了解却是半点不减,比如这短短六个字,简轻语便敏锐地听出他不高兴,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啊,他从上次竹屋之后,一直生气到现在啊。
这可就有些棘手了,这么久没见,若他已经不喜不怒,便说明要么原谅她了,要么对她没兴趣了,不论哪一种答案都还算不错,可偏偏还在不高兴。
说明什么,说明他不仅没失去兴趣,还没原谅她!一想到他气了这么久,不知道心里憋了多少种折磨她的法子,她顿时一阵头疼。
身边的英儿已经先行下马车,简轻语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在握住车帘准备下去的瞬间福至心灵――
又非特殊时期,例行检查这种小差事,怎么也不该落到锦衣卫指挥使头上吧?
简轻语眨了眨眼睛,默默放下了手中帘子。
“下车。”陆远不悦。
简轻语隔着一张轻薄帘子,小小声地开口:“小女子大病初愈,没有力气下马车,还请大人过来检查。”
说罢,她便感觉对方气压一低,顿时缩了缩脖子要下马车,可一想到错过这次,还不知何时能将人哄好,又咬牙停了下来。
简轻语默默盯着车帘,当看到修长的手指从帘子缝隙穿过,然后往一侧拨开时,她的心跳砰砰地快了起来。
帘子在二人中间推开,视线因此对上,简轻语抿了抿发干的唇,待陆远俯身过来时突然上前,借着帘子的遮掩在他唇上飞快地印下一吻。
外头是上百禁军,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简轻语即便知道有帘子挡着,但心跳快得还是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陆远眼神暗了下去,再开口声音略显沙哑:“长本事了。”
“大人,我好想你,”简轻语握住他扣在绣春刀上的手,大着胆子相邀,“今晚你能来找我吗?”
来做什么,就不必说了。
陆远定定地看着她,许久之后突然开口:“瘦了。”
简轻语愣了愣,回过神后笑笑:“生病了,”说罢停顿片刻,又强行补了一句,“想大人想的。”
听着她虚伪的情话,陆远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抽出手便要退后,简轻语急忙问:“大人今晚去找我吗?”
“不去。”陆远干脆地回答。
简轻语:“……”得,没哄好。
眼睁睁看着帘子重新挡在他们中间,简轻语欲哭无泪地叹了声气,丧着一张脸进宫去了。
马蹄声再次响起,然后渐渐远去,陆远垂下眼眸,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巡逻的季阳走到宫门前,看到陆远后抱拳行礼,然后继续往前走,只是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坏笑着出现在他面前:“大人,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陆远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卑职跟了您这么久,同样的面无表情,卑职能分析出八百种情绪,”季阳得意地看着他冷淡的眉眼,“比如现在的面无表情,就是高兴。”
“哦,”陆远垂下眼眸,“既然眼神这么好,夜间的巡逻也归你了。”
季阳:“……”
看着他瞬间丧气的眉眼,陆远勾起唇角,眼底总算闪过一丝清晰的愉悦,季阳眼睛一亮,正要腆着脸求饶,布满霞光的路上便再次响起了马车碾过的声音,季阳认出是哪一家的马车后不敢再闹,带着巡逻的人便离开了。
陆远抬起眼眸,看着马车到面前停下,抱拳对马车中人行了一礼:“殿下。”
褚祯听到他的声音颇为意外,掀开车帘后问:“陆大人今日怎么在宫门当值?”
“不过凑巧路过。”陆远回答。
褚祯微微颔首,想到什么后便要下马车,陆远上前伸手搀扶,褚祯道了声谢,借着他的力道踏到地上,单手捂着伤处蹙了蹙眉。
“牵扯到伤口了?”陆远问。
褚祯笑笑:“孤没事,走吧,孤与你同行。”
陆远微微颔首,随他一同往行宫里走,走到人少处后才不紧不慢地问:“殿下可是要同卑职说什么?”
“的确有话要说,”褚祯唇角微扬,眼底满是细碎的笑意,“陆大人可还记得先前孤说过,有刺客扮作姑娘二次加害于孤。”
“卑职记得。”
“孤就是想告诉陆大人,一切只是巧合,是孤小人之心,误会了那姑娘。”褚祯想起总是戴着面纱的脸,眼底的笑意更深。
陆远扫了他一眼:“殿下如何能确定?”
“孤既然这么说了,便是已经有了证据,”褚祯看向陆远,脸上的笑意略微收敛了些,“孤不肯告诉陆大人,只是不想锦衣卫吓到她,还请陆大人体谅。”
“殿下言重。”陆远抱拳。
褚祯笑笑,同陆远一起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快走到主殿时,他突然问:“陆大人那儿可有碎银子?”
陆远停顿一瞬:“殿下要碎银子做甚?”
“是有一些事,”褚祯说得含糊,“陆大人可有?”
陆远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半晌垂下眼眸:“稍等。”
说罢,直接叫住经过的锦衣卫,说了几句话后便拿到一块碎银。
“够吗?”陆远询问。
褚祯感激一笑,接过碎银后将腰间玉佩取下,直接递了过去:“够的够的,多谢了,陆大人不嫌弃,就拿这个抵债吧。”
说罢,见陆远眉头微蹙,急忙又补了一句,“孤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总惦记着这点账,将来还要费心找碎银还给你,这玉佩不算贵重,却能补气养身,陆大人可以自留,亦能赠人。”
听到他说补气养身,陆远蓦地想起某个动不动就病一场的小姑娘,索性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