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为我筹备及笈礼,我开始茫然,我自负拥有“先知”,却依然找不到困境里的解决之法,那一场梦难道是要告诉我凡事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为吗?
不,我才不满十四岁,我还有五十年!现在就认输,那未免太早了。
这日早上一家人一齐用过饭,长柏先出门要乘车去翰林院,盛老爹落后一步,丫鬟正在给他整理头上的官帽。
“父亲早些回来,墨儿新得了一首词,想念给父亲听。”我扒在门槛外面,忍着王氏杀人的眼光轻声道,含着一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轻颤。
“好,墨儿孝顺极了。”盛老爹冲我慈爱一笑,这才出了门。
今日天气十分反常,明明是初冬,却阴沉沉的闷热;庭院里薄薄的雪化得遍地都是积水,蒸腾的水汽让人闷得透不过气来。
下午申时初刻,我听着城中咚咚的暮鼓,心止不住的往下坠;老太太见此情景一拧眉,叫大娘子召回出门才采买的奴仆,随即下令紧闭门户,任何人不许外出。
我领着有几分力气的婆子在林栖阁后院一处隐蔽的角门顺着门缝向外看去,路上无一个行人,处处都有甲胄加身手执长枪的兵士巡逻,说不慌张是假的。
采买回来的小厮说城中大户人家都关门闭户,路上巡逻的兵士见到乱窜的人就当场诛杀;闻此消息大娘子王氏立时慌了手脚,待到夜里长柏和盛紘也没有归来,连向来镇静的海氏都捧着怀孕的肚子发愣。
待得知三少爷昨天傍晚就出门访友至今未归后,林小娘当即晕倒在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怀中。
一想到昨天我和长枫的计划,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我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对不住了。
一连三天,三父子都未曾归来,老太太铁青着脸发作了几个慌张的下人,一面将家中众人齐聚寿安堂,一面谴了家中会功夫的小厮悄悄出门打探消息。
谁知道外头形势越发严重了,只知道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控制了京城,谁要是敢在路上拉人多问几句,那些兵士便要当街砍了这人的脑袋。
此时又有康允儿谴人来盛家打听消息,才知道原来长梧也有好几日没有归家了。
一脸四天,没有丝毫父子三人的信息传来;家中男儿一个不在,外面势头又愈发混乱,女人们围坐在寿安堂,心中更添惶恐;大娘子面色沉重搂着如兰,海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门口发呆,明兰揪着老太太的袖子不敢一语。
我坐在下首想着与长枫的计划,也不知道此刻到哪一步了,若是不成功······思及此,我狠狠打了个寒颤,如此明媚的天气,我却流下了一背的冷汗,濡湿的中衣贴在背脊上,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老太太见状捏了捏我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安慰我,就听有小厮在门外通传,说是三王爷举兵又兵败,如今四王爷正奉旨搜检逆党,眼下以有三王府府上的部分家臣伏诛;又有文华殿大学士沈贞沈大人,内阁次辅于严于大人并礼部尚书和许多相关官员下了诏狱,其中沈于二位大人还未下狱就已在家中一条白绫吊死了。
虽说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但是如此血腥的信息落在盛府女眷耳中,犹如平地惊雷炸得一干人等更是惶惶。
“爹爹和哥哥平日里从不结党营私,盛府与三王爷府上更是从无往来,不会牵连进去的!”我看着慌乱的众人,内心多了笃定,因出口的话干脆利落,仿佛真的无事一样,正堂一下子安静下来,连抽噎的如兰都一下子都愣住侧目看我。
老太太杀气腾腾的立在众人面上扫了一遍:“如今形势不明,不许再说丧气话!”
见众人都低下头去,又果断一字一句道:“我朝立国不过百年,如今还时常有武将出征,他们的家眷不也在好好的在过日子!四丫头说得对,家中的主君儿郎们都是清楚明白的人,盛家从宥阳到登州再至京城,一路顺当自是有神明庇护!无事!”
也许是老太太一番话让众人有了主心骨,也许是真的将生死富贵置之度外了,上上下下反而愈发镇定起来。
大娘子王氏抹了抹眼睛,一面打点家中庶务,一面让有些手脚功夫的小厮带领众人将府中牢牢加固,最后死死的守在家门内。
盛府因着远离皇宫,在这混乱的刀剑火光之中毫发无损;待到第六天一早,淅淅沥沥飘了一阵雪花后,盛紘和长柏顶着一头白霜回府了。
父子俩俱是狼狈,大娘子又哭又笑的围上去,海氏也扯着长柏的袖子止不住的掉眼泪,如兰和明兰挤开我扑向盛紘,连日的阴霾被这一刻相聚冲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