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不变地问道。
“恐怕……是对宫里一连串的小产滑胎有所怀疑,对娘娘虚与委蛇,想借娘娘为依靠,以求平安产下孩子。”玉蕊头低低地,声音轻微地似乎察觉不到。
“哼,就算是虚与委蛇,本宫也不怕,难道她一个府库贱役还能翻得出本宫的手掌心?”皇后放松下来,向后倚在软垫上,轻笑道。
“娘娘还是小心为上,万一又是第二个云妃。”
“啪”一声,杯子远远地摔了出去,细纹金瓷的质地与镂花青砖的地面撞击发出清远刺耳的声音,玉蕊忍不住一颤,皇后的声音阴冷中带着一种怨毒。“曲怡然这个忘恩负义的奴才,枉本宫栽培她一场。”
她出身名门贵阀的王家,太后又是自己的亲姑姑,本以为就算得不到盛宠,后位也是稳如泰山。刚入宫是确实如她所料,皇上对她的宠眷虽然不深,却也不算单薄,一个月总会有七八天留在她身边。可是几年下来,任她如何求神拜佛,偏方补药的法子用尽,却一直没有身孕,这几年,顾忌她身后的势力,皇上表面上对她还算敬重,但私底下却是不冷不热,时常有怨言了。偏偏这时后宫里又进了一个倪晔琳,皇上对倪家又极为倚重,对她们王家却一再顾忌,硬是将她的地位压了下去。
曲怡然刚进宫的时候,正是倪晔琳盛宠之时。
那时候,就算她贵为皇后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暂时托病不出。后宫几乎是倪晔琳一人的天下。
曲怡然进宫之后,看到齐泷看她的眼神,她就明白自己的转机到了。
她大力扶植曲怡然,果然不负她所望,深蒙盛宠,自己又暗中命家人搜集倪家骄横自满,居功自傲的事端时不时禀奏皇上知道。双管齐下,终于使得倪贵妃失了宠。
可是之后不久,曲怡然的位份越晋越高,而且数次为自己的父亲求官都深深地让她警戒。如今,云妃的父亲都升到从四品的盐运使司运同了。而且自从云妃怀了身孕,也许是从倪晔琳的流产察觉了什么。表明上对自己恭顺如前,暗地里却对自己开始防备起来。
“她还想给再为自己的父兄族人求官?岂不知道本宫早派人把你父亲在乡里横行霸道,违法不轨的行为上报给皇上知道,哼,还想再去求官……”皇后轻蔑地笑了。
“可是娘娘,刘才人那里该如何处理呢?”玉蕊问道。
“西福宫里的事情先不用管,本宫自然有计较。倪贵妃在打什么主意本宫岂会不知道?她原本是想栽培刘绮烟,可是没料到刘绮烟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反而成了她的心腹大患。哼,早就是本宫用剩下的手段了。”
倪贵妃想利用刘绮烟来分云妃的宠,手段与当年皇后对付她如出一辙。
烛火明灭,阴影交错,映地皇后的脸容也仿佛晃动起来。
玉蕊低头不敢言语。
月色如霜,银白的光辉撒落在大地上,地面上还铺着厚厚的积雪,细小的雪粒飘落在天地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清冷如水。
觅青扶着苏谧,慢慢走在回采薇宫的道路上。
“你有什么话就说罢,反正左右都无人。”行至半路苏谧忽然道。
“主子何必非得用这种手段呢?万一被揭穿,只怕……”觅青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还是觉得这次的计划太险了吗?可是若不兵行险招,怎么有足够的机会和依仗投靠皇后呢?”
“主子何必非得投靠皇后呢?如今皇上对您的宠爱其实已经不逊于云妃,有皇上的宠爱在……”
“皇上的宠爱?”苏谧冷笑起来,声音说不出的尖锐讽刺:“皇上对我的宠爱,不过是因为我的年轻美貌和闺帷之乐。别忘了,过了年马上就是新的选秀,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更加年轻美貌的绝色佳人进来。我的宠爱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再说,我身上的宠爱就算再重,难道还能比得过当初的云妃吗?可是看看如今的她……”
“可是皇后精明强干,奴婢只怕……”觅青忧虑地道。
“投靠皇后也是迫不得已,难道我不知道这无异于与虎谋皮。”苏谧苦笑着:“可是不借助王家的力量,我一个微末的宫女,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亡国女子,凭什么与倪家斗,凭什么扳倒倪家,为家人报仇呢?倪家既然杀我全家,我岂能不加倍报复。”月色之下,苏谧清雅秀美的面容说不出的冷冽。“这次的“身孕”,只要利用地好,不难让有些人狠狠地摔个跟头。”
觅青看着苏谧溢满恨意的神色,想要说什么,嘴唇略略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暗暗轻叹了一声。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夜色迷茫,前路似乎永无止境一般……
齐史司寝监彤史记:十二月十七,刘氏孕,帝大喜,晋才人位,未几,苏氏有孕,晋美人,十二月二十日,后向帝进言,苏氏,温良恭顺,谦和知礼,遂又晋才人。
二人皆承宠不足两月而孕,大齐吉兆也,时近年关,瑞雪天降,一时之间,百官纷纷上表朝贺,宫中喜气洋洋,帝与后皆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