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月的月钱也不过才几吊钱,哪里有钱去卖那金贵东西,还不如卖东西吃呢。”
羽芝闻言,转头看向那小摊子。只见那摊主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翻了个白眼,嘴里不知在说什么,而后又扯着笑容去招呼客人了。
大约是在抱怨吧。羽芝收回目光,在心里想着。
宁安公主虽然不喜欢用这些东西,可是因着身份,又因着侯爷的宠爱。能到公主面前的,无一不是顶顶好的东西。便是落英落蕊平素用的胭脂水粉也不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
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呢,都是伺候人的奴婢罢了,怎么那两个就那么好命?羽芝苦笑一声,随即便敛了笑容。
就羽芝感慨自己难处之时,被莫筱特意叫进宫的莫雀一脸神秘地把羽芝的那封信交给了自己的姑姑。
莫筱冷眼看着自己不靠谱的侄女,心里的怒火已经快冲天了。
“羽芝呢?”
“出府被人缠上了,所以不能进宫来。叫我把这封信交给太后娘娘。”莫雀觉擦到自己姑姑的怒火,站在一旁乖乖巧巧的。
“知道信里的内容吗?”莫筱冷着脸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没敢拆开看。”莫雀绞着手指,低着头唯恐被莫筱骂。
“那你进宫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些市井之物?宁安公主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原本欢天喜地进宫来给自己姑姑送东西的莫雀被莫筱冷言冷语吓到了,委屈地说:“本来公主还说带我进宫来,可是那天晚上公主就受伤了。侯爷叫人把那院子围得紧紧的,我也没办法啊。”
莫筱被莫雀这傻模样给气着了,拍着桌子,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你进宫来干什么?啊?太后娘娘叫你去侯府是做什么的你忘了?”
“是姑姑叫我进宫的嘛。而且兰芝羽芝才是给太后娘娘办事的人,我就是进去充数的。姑姑别以为我不知道。”
莫筱扶着额头,觉得自己头现在有点疼:“那我叫你给侯爷带的话带到了没有?”
提起这茬,莫雀更心虚。揪着衣摆往后退了几步。
“看来是没有。好啊,莫雀,我费尽心思才把你送你侯府去,结果你倒好,冲撞公主,恋慕侯爷。该做的事你一件都没办好。”
莫筱指着低头逃避责骂的莫雀,觉得自己气得眼睛都疼。
“太后娘娘不是等着这信呢么?不然我先回去了,姑姑就…。”
羽芝没能进宫,莫筱再怎么对莫雀生气,现在都不能让莫雀走。
捏着信的莫筱翻来覆去地看着信,想从信封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羽芝生性谨慎,信封得极好。莫筱并不敢私自拆信,太后素来疑心病重,自己好容易得了太后的信任,现在可不能走错一步。
“等会到了太后娘娘那里,你就说亲眼看到公主伤重。知道吗?”莫筱终于放弃那封信,而是教莫雀等会在太后跟前要说些什么。
“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姑姑要自己这样说,但是既然姑姑这么做就一定有姑姑的理由。莫雀在心里点点头,觉得自己想得对。
“宁安当真伤重,性命垂危?你亲眼看到的?”皇太后并不信任莫雀,此时虽看完了信,却还是问了莫雀一句。
莫雀在侯府趾高气扬,在宫里却不敢。此时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是,奴婢亲眼所见。”若是太后知道我撒谎怎么办?莫雀在心里念着,一阵阵地发慌,好在太后只问了她这一句便放过了她。跟着莫筱出了慈安宫的莫雀摸摸自己脖子,一手的冷汗。
“行了,回去吧。记得我交待你的事。还有对宁安公主敬着点,她现在是云侯心尖上的人,万万惹不得。知不知道?”莫筱快步走着,对身后的莫雀耳提面命,恨不得把这些话塞到莫雀脑袋里去。
现在的朝中,能和晋王宁王打擂台的就只有云修君了。保住云修君就是保住陛下的皇位。宁安公主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就算她要死,也绝不能是现在。云侯是保卫陛下最重要的力量,而要牵制云侯,除了陛下的深恩厚德,这个一出现就让云侯心神动摇的宁安公主乃是现在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所以,这枚棋子现在不能出任何问题。
虽然民间传言,宁安公主被庆公主刺伤下了毒,但是从杨德的表现来看,宁安公主恐怕并无大碍。现在这样愈传愈烈的传闻,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至于是谁,也并不用多想。
总之,现在的局面对陛下总是有利的。接下来,只要自己能说服太后不再因为庆公主和陛下为难,想必陛下那里的压力也会小一些吧。
思及此,莫筱忽然停下脚步,低着头挨骂的莫雀没想到她会停下,便一头撞到了她身上。
“姑姑?”莫雀摸着被撞疼的头顶,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莫筱。
沉思的莫筱被莫雀惊醒,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盯着莫雀:“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别和羽芝走得太近。”
“知道了。”莫雀虽然对莫筱的话摸不着头脑,但是她平常也不喜欢羽芝,莫筱的嘱咐做起来也没有什么为难,因此莫雀答应的很干脆。
“回去吧,腰牌藏好。”
“姑姑不送我出去吗?”
“不了,太后那里离不了我。我得赶紧回去。”
“那,我走了。我给姑姑带的那些东西姑姑记得吃,都是宫里没有的吃食呢。”莫雀对莫筱笑得开心,莫筱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的侄女远走。
都长大啦,以后会有个好姻缘吧。
那时,为什么一定要把莫雀送进侯府去呢?她这样单纯又任性的性子,并不适合卷进这些事。
日头将尽,天边早已是一片红云,莫筱站在长长的宫道里,第一次觉得这宫里让人打从心里觉得冷。
人人都在算计,好像人人都是聪明人。算来算去,早已迷失其间不得回归本心。
于其说这里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不如说是天下最能吞噬良善的地方。
能长久占据宝座的人,即使看起来人畜无害,手上也绝不干净。
夕阳沉落,晚风袭来,莫筱低头瞧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这双手污脏不堪,鲜红刺目。
说到底,自己为了报答一人的恩情,也成了手染罪恶的人呐。这样的自己,也并无资格去说别人吧。
又恢复心情的莫筱微微一笑,挺直了脊背,优雅端庄的回了慈安宫。
有人还在呢,自己可不能现在心生软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