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似笑非笑,眼里俱是漠然。
“当年之事,”秦渊继续道:“您应当比我更明白,何必要故意蒙蔽自己,将过错转移到陛下身上。”
敬王不语,低下头去,最后一丝表情都失去,更像是被剥夺了灵魂的躯壳。
秦渊静静看着他:“说罢,不要逼我。”
他没说完的一句话是:不要逼我弄死你。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甚至还含着笑。敬王抬起头,看向他,突然觉得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已经有了一种自己都会觉得可怕的气质。
他一恍惚,突然在秦渊的脸上看到一个自己已经久别数十年的人。曾经的老秦王,秦樾的父亲。
当年秦樾出嫁前夕,老秦王曾在北疆沙丘之上与他坐谈。当时,老秦王也只是个长着桃花眸的俊美中年男子,他的身上有在朝堂与沙场上多年磨练出来的肃杀之气。
他就像现在的秦渊一般,静静地看着自己,尔后道:“不是玄璟你不好,但你要知道,这世间一切都抵不住卿卿她的一句欢喜。”
那时的他,方才弱冠,只觉这个世界都是在与自己的作对,怒瞪着老秦王,眼里没有一丝半点退让。
老秦王只是笑笑,许久许久才道:“不要踏错,不要执念。人生不过尔尔,活在执念的繁华梦里,不值得。”
不值得。
多年过去,他依旧没能逃过一句“不值得”。
那日,他听到兵营外的纷乱。穿过重重的将士,他一眼就看到了身穿玄色披风的“秦樾”。她依旧如曾经一般的眉眼,只是浑身上下都是清冷,一种灼伤他内心的冷。
他自然怀疑过,为何秦樾会突然出现,这根本就不可能。但是怀疑又如何,只要想到也许能见到她,就仿若什么都不重要了。
世间一切颠倒,清醒之处只余一个她罢了。
多么可悲。
敬王突然自嘲地笑,他看着秦渊,道:“京城如今的形式,不过就是掌握在三族人之手,黄氏最为富庶,柳氏权力最盛,还有就是梁氏,虽说玄泽一心要打碎他。”
秦渊见敬王停顿,并很自然地替他说了出来:“可是,有一个梁沽舟。”
敬王点点头:“不过,我也不知我那四弟的想法,他这些年似乎在可以放任这些世家做大,怕是想要一网打尽。”
他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笑,不过比起笑,更像是一种走到绝境,四望无路可走的坦然。
认命的那种。
“北疆,并不安顺。”他看着陷入沉思的秦渊,突然道。
秦渊抬起头,看到敬王眼里片刻闪过的紧张。他点头道:“我知晓,大荆这些时日动作很多。”
大概是觉着北疆一下子走了两个守疆大将,那个野心勃勃的邻国总算是无法在隐藏自己的贪婪,逐渐把肮脏黑暗的魔掌露了出来。
不知道当爪子现身之时,是在露水寒凉的夜,还是在灿烂暖阳的昼。
敬王倒不愿意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大概是在回忆过去,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具体的,你可以问我的将领。只要告诉他们,乌鸦落了。”
秦渊站起身来,最后再看了一眼敬王。
他在敬王身上看到了垂死的暗色。这个在他少年时期就策马走在他前头的男人,老了,也糊涂了。
或许这辈子也清醒不了。
或许,属于他的这辈子已经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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