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用力晃动了几下,交在我的手中。
我还在茫然不知所措时候,突然感觉手中绳子一紧,原来是绳子那端有人。
见师叔期许眼光望过来,我点点头,然后用力抓紧绳子,向洞中滑去。
因为不知道这洞究竟有多深,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我双手紧紧握了绳子,小心翼翼的来回换着手,向下滑去。好在绳子每隔数米就打了结,往下滑的时候脚多少可以蹬到有个借力点。没有这些绳结,滑下去也很考验你的体能。
一瞬间,我又找到了从前第一次下矿井时紧张兴奋的感觉。
当洞口只余脸盆大小时候,脚下终于踩到了实处。我丢开绳子,神经一松懈,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我快要摔倒时,有人上前拉了我一把。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站稳了。”
原来是欧阳,怪不得一连好几天不见这个家伙。
我瞪大眼睛才看清楚,欧阳一身劳保服,脚穿胶鞋,提着盏马灯站在我的身边。
这会儿他一身一脸的土,就连光秃秃的脑门也黯然失色了。
灰雾蒙蒙中,几盏马灯飘忽不定。我定睛数了数,居然一共有四盏。
幽暗不明、人影幢幢的地下,象极了冥界。
这时候,欧阳塞在我手中一把工兵铲,拉了我一把示意跟他走。
下面空间有限,无法直起腰杆走道,我只能哈着腰,亦步亦趋的跟着欧阳前行。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大约有十几米,前面已是无路可行,欧阳掌灯,我开始干活。
工兵铲锋利异常,在我手中上下翻飞,土块如豆腐一样切了下来。一支烟功夫,我就往前掘进了一米有余。(后来我才知道,这工兵铲是德国制造,每一把得一百多元钱。)
地下空气潮湿、氧气稀薄,干了一会儿,就感觉有点浑身无力。
拄着工兵铲休息片刻,抹了一把汗,我甩开膀子刚干了几下,突然有人在我屁股上蹬了一脚。
我毫无防备,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向前一冲,差点一头撞在才挖好的横截面上。
我不禁大怒,回头一看,又是欧阳这家伙。
昏暗中,他也懒得分辨,只是冲了我大声嚷嚷道:“有力气也不是这样使的,你以为这是在井下挖煤啊?”
我立即省悟过来,是自己行事鲁莽了。当即低声下气道:“欧阳大哥不要生气,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多批评。”
欧阳见我这样,也不再生气,自责道:“也怪我大意,幸亏没有出什么错。”
说完,让我原地休息,他扭身去了。
不一会儿,欧阳拎着一个长长的钢筋过来,在我注目下,顶在腰带上使劲往土里插去。事后我才知道这东西俗称扎杆,也有称之为探针的。
我在旁边目不转睛的观摩学习,不知他闹的是哪一出。
正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之际,只见欧阳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抽出探针,然后对我说:“这次再挖不要用全力,悠着点。很快就会碰到东西了!”
我答应一声,拿起工兵铲,一点一点地开始取土。
欧阳见我放缓了速度,跑到另一边唤过一人,让他往外清理挖出来的土方。
昏暗的灯光下瞧不清来人眉眼,只听到欧阳叫他“小康”。小康是个低个子,过来后也不言语,低下头就开始干活。瞧他手脚麻利劲,就知道是个好庄户把式。
后来接触多了我才知道,这个小康是师叔的远房亲戚,复转军人。说是当过三年兵,其实只是在部队喂了三年猪而已。复员返乡后,家中给他张罗着娶了个老婆。本来盖新房娶老婆家中就举了债,结婚第二年又有了孩子,家中的经济更是捉襟见肘了。无奈之下,只好到师叔这里讨碗饭吃。师叔见他人老实本分,就留在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