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姨在厂里没有什么关系,姜美美只能被随机分配,到小件车间去干车工。而像张建国这样的,就可以被故意安排一个好一些的工种,同样分到小件车间,去做电工了。
工厂里流行着一句话,叫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干电工。
这充分说明,做电工平时工作比较轻松,累不着。而且,像张建国这样有后台的,早晚会被做为积极分子培养,只要张顺才还在台上,将来被提干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而像姜美美这样厂里没什么关系的,这辈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车床上,累死累活干一辈子了。
姜美美原来的发展路线,也的确是做了一辈子车工,最终等来了下岗潮,下岗了。
可是,现在有姚远了,事先教了她许多的机械知识和制图知识。她入厂的时候,看图纸的能力,已经超越了她的师傅,只是经验有所不足。而且,她从理论上学习过车刀的刀刃角度原理,磨制车刀的水平,在经过一段时间锻炼之后,成为整个小件车间车工当中的高手。
入厂仅三个月,别的学徒工连车床手柄都没摸过几次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独立工作,车出合格的高精度工件来了。
懂图纸,上手快,这让她在小件车间变的出类拔萃。
那时候的技术断代,让整个工厂的生产困难重重,车间里最缺乏的,就是姜美美这样有技术的工人。她的表现,立刻引起了车间领导的注意。
这年夏天,小件车间为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加班加点。姜美美虽然拿着学徒工十八块钱的工资,却已经成为生产骨干,也是要三班倒,还要带一个车工小组,负责技术指导。
这天下午,四点的时候,姜美美就带了饭盒,骑着那辆大金鹿自行车上班去了。她是二班,要工作到晚上两点,中间在厂里吃一顿晚饭。
姚远吃过了晚饭,要到东屋里帮着抗抗给别人送来的衣服加长袖口,抗抗则在炕上给才做好的衬衣钉扣子。
两个人确立关系已经一年了,大多数时间在一起,就是在这两间小屋里,边干活边说话,没有任何的浪漫。说的,也多是家长里短。只有抗抗偶尔不忙的时候,才会拿出一天的时间来,和姚远骑了自行车去市里,好好的享受完全属于他们的一天。
可这样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一月也只不过两三次。可是,姚远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和抗抗在屋里干着活,说着自己身边的事,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享受。
抗抗是个大美人啊,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脸白皙中带着红晕,没有现代美女化妆后的妖冶,完全就是一种自然美。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抗抗脸上多了沉稳,言语也少了浮躁,愈发让整个人都显得美丽动人了。
只是,抗抗依旧不许他越过界限,最大限度只许他手脚不能乱动地抱着她。而且,时间长了,抗抗会自动挣脱他,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特别是这种夏天,屋里后窗堵死大半,不通风,闷热。大家衣服穿的单薄,抗抗就很少给他抱着自己的机会。
姚远有时候急了,就问她:“我们总是要结婚的,也彼此确定不再分开,你为什么就这么保守?难道你还有别的心思?”
抗抗就摇头,反过来问他:“顶多也就还有一年,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一年你就等不了啦?你还长不长出息啦?”
每当这时候,姚远总是会哭笑不得,无奈地摇头。他不想违背抗抗的意志,就只能忍着。
他心里也明白,只要他坚持,甚至用强,抗抗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事后也不会因此而和他反目。可是,他不会这么去做。
抗抗在他心里,太美好了,这是所有他接触过的现代女孩加起来,都达不到的美好。
他不忍心,也不愿意破坏这个美好,宁可自己承受这种守着个大美人也不能碰一下的煎熬。
两个人正在屋里说着话,院子门就“嘭”一声开了,是美美推着自行车,用前轱辘给撞开的。
夏天,屋门是开着的。姚远在屋里就看到了美美。
他就停下缝纫机问美美:“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撞门干什么,撞坏了你修啊?”
姜美美也不搭理他,把车子推进院子支好,再跑回去把院子门关了。
姜姨家的院子小,自行车只能放在姚远的院子里。
姜美美进屋,冲着姚远嘿嘿一笑说:“对不起呀傻哥,等你和抗抗结婚的时候,我给你换个新门。”
姚远就用手偷偷指一下屋里说:“没大没小。抗抗是你叫的吗?”
姜美美吐吐舌头,偷瞄一眼里屋,再嘿嘿两声说:“我说错了,是我姐,我亲爱的姐姐。”
姜抗抗在屋里也不出声。美美叫她的名字惯了,她早就懒得和她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