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的时候,乔楠正穿着老爸的胶鞋在地里种花生。他一看来电显示的区号,便知道组织上又要找他谈安置事宜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电话居然是一颗星亲自打过来的。
看来他将关键词“安置”屏蔽了之后,他的上级也没辙了,要不也不会让一颗星出马给他打电话。
乔楠当即在田里站成了无比标准的军姿,打电话的声音犹如跟首长做汇报那般铿锵有力。忙得热火朝天的村民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就连不远处的牛也转过头来看这稀罕的光景。
乔楠浑然不觉,依然站得笔直,抑扬顿挫地打电话。一颗星照例询问了他的身体情况,得知他没有大碍后,便和蔼地问道:“那你最近在做什么?”
“报告!我在老家种花生!”
……
……
一颗星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是惋惜,还是惊讶,他貌似还在抽烟,过了几秒钟之后,他才笑道:“三个月前还是战场上的勇士,怎么着,现在改做农夫了?”
“……报告!”
“讲!”
“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
……
“噗!”一颗星终究没绷住,但很快便严肃起来:“乔楠同志,你少给我上纲上线,我看你啊,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你还那么年轻,还不赶紧考虑以后的出路,你真打算以后就做农夫了?你这块砖,就搬到田地里去了?”
“……”
“你少跟我说你还没想好,还需要考虑,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了主意,就是不说而已。乔楠同志,我们是要讲奉献,但是在这种时候,你也要适当地跟组织讲讲条件嘛!”
乔楠还是像棵树一样站在那块地的中央,老乔见儿子打电话打了许久,便知道这个电话很重要。他放下手中的农具,来到儿子身边,他凑近了些,也听到了电话那端略带方言的声音。
一颗星不紧不慢地说道:“乔楠,我刚刚听说,你去年就动了考研的心思,但是把机会让给别人了。如果你还有读书的想法,组织上倒是可以帮你协调,但是你得先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尊重你的意愿。”
大首长把话说到这份上,的确可以称得上关怀备至了。
乔楠热血澎湃,说道:“感谢组织上的关心,我考虑好了之后,一周内给您答复。”
挂了电话之后,他依然站得像一棵树,被老爸拍了拍肩膀,才像解除封印一般,坐在了田垄上。
老乔关切地问道:“是去看你的那位大首长吧?他真能让你去读书?”
“凡事都没那么容易。”乔楠说道:“老爸,我经历的每件事,都要拐好多弯。所以,你先别声张,等我把想法整理好再说。”
乔建军笑道:“那是你凡事都不肯凑合,才会有那么多波折。要是随便安排,凑合着过,那就顺畅多了不过,老爸还是希望你别凑合,免得以后后悔。”
乔楠感激地笑了笑,抓起放在一旁的葫芦瓢,说道:“先帮姥姥种完花生再说。”
老乔在前面挖坑,乔楠跟姥姥往那一个个小坑里放种子。乔楠还没有姥姥种得快,因为右眼前面的那团黑影,他无法将花生种在准确的位置。老乔停下来擦汗,看到儿子那么一个大个子,弯着腰,费力地往坑里扔花生种子,难免又是一阵叹息。
老乔还没发话,姥姥先心疼起来:“楠楠,你别种了,回家歇着吧!”
“姥姥,种花生又不累。”
姥姥又数落起乔建军来:“孩子还没好透,你就把他拉回来干活,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老乔也很委屈:“妈,让他回来干活,那才是看着他。你是不知道,他在港城天天去海边跑步,海边风那么大,也不怕呛着。晚上回家又是俯卧撑,又是仰卧起坐,我和他妈都管不了他。他也就听你的话,您呀,好好管管他吧!”
姥姥吓得脸色都变了:“楠楠,你不要命啦?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几天?你这么不注意,万一再把身体弄坏了,那不还得遭罪?”
遭受一场重创,家人都把他当成了林黛玉,乔楠也非常无奈。他二话不说,卷起胳膊,给姥姥看他那壮实的肱二头肌。谁知姥姥白了他一眼,说道:“瘦成恁熊样,还有什么好炫耀的?今天你也就种种花生,其他的什么都不准干!”
乔楠只好继续以龟速种花生,种完了之后,他也和舅妈一起扯地膜,但是以他的视角看过去,舅妈扯的地膜是歪的。他几次想说,但是又想起来,舅妈的方向是正常的,是他的平衡感出了问题。
唉,看来连个农夫他都当不好了。
到了下午,天阴了起来,还好有邻居过来帮忙,在下雨之前,姥姥家的花生还是顺利种完了。刚回到家,雨点就落了下来,一场疾风骤雨瞬间袭来。姥姥万分庆幸:“幸好早早回来了,没把楠楠淋着。”
……
乔楠愕然。刚才忙得天昏地暗,老人家居然还有精力担心他。
对庄稼人来说,耕种是天大的事,可是老人家最担忧的并不是刚刚种下的花生,而是先考虑他的身体。
乔楠很想告诉她,淋点雨也没事,从军生涯他什么恶劣天气没遇到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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