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喝了一口饮料,说道:“按理说都会吵,而且一般都是女生先吵。如果冬梅从来没有跟你吵架,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
“她很在乎你。”
乔楠一下子愣住了,黄金子笑了笑,说道:“乔大英雄,别胡思乱想了,干了这杯酒,你就该回去了。”
他们在饭店门口分开,看到堵得结结实实的道路,乔楠傻了眼。他下定决心,要来一次城市越野,从五道口跑回清华。黄金子提醒他小心胃下垂,乔楠笑着挥了挥手,根本不在意。
在分开的时候,黄金子喊住了他,叮嘱道:“乔楠,你要知道,冬梅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乔楠回给他一个微笑,已胜过千言万语。在过了五道口的铁道之后,他最后一次跟黄金子挥手致意,让她别送了,早点儿回去。黄金子同样跟他挥手,然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那一刹那,乔楠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黄金子似乎有话没说完。但是他已无从追问,只能伴随着夕阳,回到了他原来的生活中。
虽然在南方的城市,但是秋风也渐渐凉了。在因为思念而失眠的夜晚,乔楠总会想起家乡那座小城。秋风吹着海浪,一波波地涌向岸边,晚上都是伴着“哗啦哗啦”的海浪声入睡的,大海的颜色会比以前更加深邃。
每当这时,螃蟹也肥了。尽管那些年家境不富裕,但爸妈总会买几只最新鲜的螃蟹给孩子们吃。爸爸妈妈从来不吃,爸爸的借口是胃不好,螃蟹是寒性食物,他吃了之后胃疼得厉害;妈妈说她对螃蟹过敏,螃蟹对她有着致命的威胁。
所以,那几只螃蟹都是孩子们的。姐姐妹妹吃不了太多,最后还是乔楠吃得最多。螃蟹贵就贵在一个“鲜”字上,新鲜和不新鲜的螃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离开家这几年,乔楠几乎从来都没有吃过鲜螃蟹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幕,他们三个孩子吃螃蟹,爸妈在一旁看着。妈妈会抱怨,说爸爸乱花钱,螃蟹那么贵还要买,淡季买还能便宜点儿。爸爸不辩解,就那样笑吟吟地看着孩子,听着妻子的唠叨。
那些年家里真的穷得叮当响啊,可爸妈尽了最大努力,让孩子们活得有尊严,其他孩子该有的,他们都没有落下。每年儿童节都会去的游乐园,每年秋天都会吃的新鲜螃蟹。虽然数量极少,仅够“解馋”的程度,可有了这些的点缀,他的成长过程才不单薄,反而有了很多珍贵的回忆。
乔楠躺在床上长吁短叹,看着沉默的手机,不知道家人现在怎么样了?秋风来了,螃蟹肥了,他想家了。可是一想到跟妈妈的拉锯战还没有结束,他将打电话的冲动抑制下去。其他时候可以妥协,但现在绝对不行。
这几天薛冬梅也没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她跟妈妈谈得怎么样了?黑暗中的乔楠打开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他甚至怀疑,自己有女朋友吗?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现在只有女朋友站在自己这一边,听不到她的消息,他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凄凉感。
满腔郁闷无处发泄,只能铆足了劲儿训练,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掉烦心事。可是心神不宁的时候最容易出事,在过障碍的时候,他就崴了脚,结果就是一个星期都不能动弹了。
训练时受伤实在太正常了,很多军校学生都会落下一些后遗症,对于崴脚这样的小伤病,乔楠都没往心里去。他除了弹弹吉他,就是养伤。往床上一趟,乱七八糟的念头将他整个身心都占据了。
他偷偷摸摸给妹妹打了个电话,想探探爸妈的口风。谁知道那小丫头直接大喊一声:“老妈,我哥问你呢,你现在有啥想法?”
喊完之后,她很不开心地嘟囔道:“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当传话筒,我说的话谁来听?”
乔楠恨得牙根痒痒,真想把她抓过来揍一顿。
可妈妈的表现更让他寒心,她连电话都没接,只听得到她远远地喊了一句:“告诉他,如果他执意进特战队,那就别再叫我妈了,我没他这个儿子。”
或许是觉得妈妈把话说得太重了,乔琳都不忍心跟哥哥传达了。她嗫嚅了半天,听到哥哥说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你让妈妈多保重。”
挂了电话,乔楠几乎要将手机握碎了。妈妈要跟自己断绝母子关系么?他不理解母亲的担心,正如妈妈不理解他的梦想。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心想,或许这样也好。如果她不认这个儿子了,那他以后在战场上牺牲了,妈妈是不是就不会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