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陆续一直都很沉默,很少开口说话,但拉着我的手却始终没放过,哪怕长久缠绕两人掌心都微微出了汗,他也不肯松手。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忘记了,只知道睁眼就看到了他,低垂着脸,长睫毛盖住了那双从我清醒时就变得忧伤的眼。
想了下视角问题,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他腿上睡的,而他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坐姿,靠在灌木丛上。这样狭小的窝,并不觉得拥挤,反而温暖一室。若是可以就这么与陆续永远呆在这里,或许沉闷了些,也未尝不是简单的幸福。
不过这念头也就只能想想而已,当初聿哥领我回来这里时就说过,我的决定将代表了一生,或许森林的简单生活更适合我,但我终究是人,不是动物。人总是要回到人该属于的世界。
发觉陆续的下巴有了胡渣,可能已经连着几天都没刮过了。心中一动,伸手去碰了碰,很扎手,刚要缩回就把横来一只掌给捏住。长睫颤了颤,黑眸睁开了,一片清明。
“你没睡着呀?”
陆续摇了摇头,灼亮的眸子紧凝在我脸上,似有所感将会发生什么,脸颊微红了起来。他倾身而下吻住了我,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强取豪夺,可却细密柔转,没有一点急迫,最后只是轻舔了下我的唇就退开了,他说:“小九,年年岁岁如今朝,以后由我来守护你。我们再不分开。”
情话动人,我的心跟着一起醉了。
又缠绵了一会,两人才起身,我把灌木丛恢复了原样,离开的脚步有些微惆怅。陆续似知道我在想什么,搂了搂我的肩膀道:“什么时候你想回来,我都陪你。”
我抿唇而笑,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可出了林子后我就笑不出了,聿哥把那辆开来的车给开走了,这片林子外头的马路根本鸟无人烟,要想喊到车起码要到大公路上,而那离这有起码四五十公里远。
聿哥,你够绝!
走吧,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真呆在林中做森林野人?脑中勾画了下陆续一副野人装扮的样子,不由暗暗失笑。两人走得不快,从早上走到了中午,再从中午走到了下午,可能我这两年运动太少,体力逐渐不支,双腿沉重抬不起了,一个踉跄间被陆续从旁拉住。
他直接蹲身到我身前,“上来!”我凝了他的身背片刻,微笑着趴了上去,真没什么好矫情的,既然他愿意宠,那我就受。环住他脖子,酸麻的四肢顿时得到缓解,他每一脚迈出,都能感受到肌肉的喷张以及平均跳动的心率。
我这么要求:“陆续,跟我说说你们是如何被聿哥救起的事吧。”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他和梁哥,还有疯子三人,还有阿蛮。
不得不说这回聿哥是仁慈的,他似乎总是外表冷酷,却扮演着天神角色。
接下来的行程就在陆续沉稳有力的步伐和他低沉的嗓音中度过的,到得天黑前,我们终于走到了大马路上。他放我下来休息喘气,见我默不作声,捋了捋我有些凌乱的发说:“别心疼,我那是自作自受,早一点不自暴自弃就能早点记起你来了。我不知道有多懊悔离开拉萨,庄聿别有居心安排了一切,我却蒙在鼓里徒自纠结,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甚至于后来他都给了提示说从哪来滚哪去,我也没能领悟,还以为......还以为你被他扔在了古洞中,找了梁哥与疯子想去寻你。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对自己恼的不行,枉我自诩聪明,到了他那里,就跟个傻蛋似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噗哧而笑,听出了他话中那点对聿哥的不满之意,可又碍于聿哥对我的恩情,这不满又不能发泄,于是就只能这样压抑地吐槽自己了。
难怪聿哥要说陆续得到应得的教训了,求而不得、擦肩而过、痛不欲生,确实这两年在聿哥的有效布划下,让陆续过得这般的......苦。
想想这的确该是聿哥的手段。聿哥是护短的,看我伤成那样,又如何能轻易放过陆续呢?我在那荒蛮地狱里沉沦,他让陆续这个“罪魁祸首”在人间饱受流离痛彻心扉之苦。同时聿哥又是留了余地的,否则陆续真的可能穷尽一生也找不到我。
陆续说的那个什么萧默手下故意透露我在古来寺的风声,我估计也是聿哥暗中授意的,否则哪可能那么巧呢。不由慨叹:聿哥啊聿哥,你真可谓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