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此阵一破,便是你的死期!”
苏青却不言语,缓缓合上双眼,不停催动着剑阵。
二者犹如盾矛相击,陷入僵持。
虚无无岁月,转眼已不知过了百年千年。
却说这一日,忽见烛龙塑造的世界被一股恐怖奇力从内打破。
一尊石人缓缓走出,甫一现身,二话不说已打出恐怖杀招,拳势之下,是无尽绵延的山岳奇峰,一座座庞博巍峨的山影携带着霸道无双的拳意朝烛龙化成的巨茧砸去。
那石人与苏青的模样一般无二,却是风云碑下以地气所凝分身,而今修成气候,欲要一破此局。
“这便是你的后手?异想天开!”
烛龙仿佛受尽了这样不胜不败的僵持,漫头白发一卷,已如万千白龙将苏青的石人化身碾碎成齑粉。
苏青顿遭重创。
“区区人族,也配为神?”
烛龙眉心滴下神血,竖眼酝酿灭神之招,混沌之光愈发浓郁,仿佛虚无都在此刻震颤了起来,虚空中生出层层异相,如要开天创世。
苏青睁开了眼,运转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剑阵似乎也在这一刻凝滞了起来。
“原来如此!”
他仿佛明悟了什么,面带笑意。
“你笑什么?”
烛龙喝问道。
“自然在笑你!”
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虚无中冒出。
创世烛龙闻声望去,不禁双眼陡张,但见那虚无深处竟然又走来一个苏青,含笑而至,更是真神之境,非同凡俗。
望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四目相对,苏青不禁与之相视一笑。
他原以为自己已猜到了所有,明悟了一切,不想还漏了一个,千百世归身,尚余其一,好在殊途同归,那风云世界中的后来者,而今追上来了。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既是始,亦是终!”
另一个他微笑道,旋即走入苏青的身体。
二者合一,霎时间,白骨菩萨,人魔,自在天魔,悉数再归本身。
“受死!”
烛龙竖眼已然彻底睁开,一股无法形容的伟力充斥于虚无之中。
“开天创世!”
这一次,非是一方世界虚影撞来,而是苏青已置身于这世界雏形之中,烛龙现出恐怖真身,欲以一界生灭之力斩他。
苏青也在这一刻睁眼,却见他不慌不忙,抬手一抓,那一方世界竟被他轻描淡写的托在掌中。
“不可能!”
烛龙见状满眼震撼,身躯翻滚,巨尾一动,霎时天崩地裂,重重落在苏青的身上。
但随即它便发觉,面前的苏青不知何时已悄然不见,再一抬头,头顶赫然多出一张面孔,一尊巨大的身影正结跏跌坐于虚无之中,掌托世界,俯瞰着自己。
“且看我掌中世界!”
……
……
……
光影飞转,山走陆移。
天下风云碑上。
却说默苍离等人只见苏青突然朝虚空迈出一步,只是下一刻他又退了回来。
“如何?”
默苍离问。
苏青笑了笑,一指脚下,“你看如何?”
默苍离眸光闪烁,再回头一瞧,不由怔住,先前的九界群雄,正邪两道,如今居然已消失无踪,满地枯骨亦是无影。
却是胜了。
等他再转头,便是身旁的苏青也消失不见,脚下风云碑同样不见,周围尽是鼎沸之声,脚下是百官群臣,身旁是端坐帝椅的雁王。
殿外百姓安居,天下太平,九界归一。
……
……
……
民国初年。
京城,龙凤楼。
却说那人声鼎沸的戏楼子里,一些个看客正探头探脑的朝着戏台上正开嗓起调的戏魁鼓掌叫好。
“好!”
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头戴宽檐帽,穿着青袍的身影正磕着瓜子也混迹在人群中,瞧着热闹,不住叫好,只是这帽檐下的一张脸偏生长的是惊心动魄,好似天人化生一般。
偏偏周围的人浑然不觉,唯独戏台上的角儿似有所感,鬼使神差的瞧了来,四目相对,不由心头大震。
嘿,这厮居然和他一个模样,瞧这眼睛鼻子,像极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再定睛,眼前人已没了踪影,仿佛先前不过眼花。
也是这一天。
佛山的金楼里,走进来位爷……
……
……
长安。
暮春的长安。
时值杏花微雨。
西郊外的一间道观里,正在敲着木鱼念经的女冠缓缓睁眼,面前门扇大开,直通山门,山下有路,青石小路笔直而上,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直到雨中多出一顶纸伞,一袭青袍,一道身影。
女冠的念经声忽然顿住,眼皮一垂,已合上双目。
“那间客栈我修好了!”
轻柔的嗓音缓缓落下,像是珠玉滚落。
女冠仍旧自顾自的敲着木鱼,只是脸色微白,红唇紧咬,齿间是点点殷红。
来人撑伞立在门口,站在雨中,半散的发丝下,是一张叫人瞧一眼便绝难忘记的脸,眼角泪痣如血,面露笑意。
“只是一人太过冷清,跟我走吧,咱们做对贼公贼婆,天高皇帝远,快活似神仙!”
女冠气息一颤,手里的木锤一顿,她看向雨幕里站着的人,目中登时泛出一层雾气,依稀生出一丝薄怨。
四目相对,男子弯眼笑道:
“掌柜的,跟我去大漠吧!”
……
……
……
只是,谁也没看到,九天之上,一张面孔正俯视着一切种种,而后隐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