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镂雕祥云纹堆漆穿花大屏风后,便是内寝,虽是下夜,内室里依然秉烛。
只见挂着八宝云纱帐的点犀檀木大床上隐约卧着一个人,夏青溪刚想上前去,便听见殿外喧哗:“有刺客!保护殿下安全!”
紧接着便有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还能听见兵器碰撞与铠甲摩擦的铿锵声。
只听内寝外有人禀告:“殿下,属下刚才发现有刺客,特来护殿下安危。”
只见躺在床上的那人,起身咳嗽了几声,虚弱道:“这里无事,你们都出去罢。”说着便抬手挑帐看着夏青溪浅浅一笑。
外面脚步声渐远,他斜靠在床上弱不胜衣但笑容依旧柔暖。
“王妃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啊?”
王妃……哦,对了,赐婚诏书都下了,她现在是平王妃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夏青溪微窘地咳了两声:“平王殿下知道我?”
“天生异瞳,果然动人心魄啊,王妃着实名不虚立。”
也是,她这一双异色的眸子,想让人认不出来倒是也难。夏青溪自嘲地哼笑一声,抬眼望向他:“既然殿下认出民女,那就有劳殿下出来一谈?”
“本王陈珂已久,身体……”
“行啦!这里又没有外人,就咱们两个,安王立太子之时殿下不得以要韬光养晦明哲保身,这本来无可厚非,但这安王现在已居东宫,您这锋芒避的也太久了些。况且你们拿我来冲喜,既然赐婚诏书都下了,殿下却病榻依旧,痼疾未减,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说完夏青溪自顾自坐在了椅子上。
夜熙一怔,没想到这番话会从一妇人口中说出,他迟疑了一下,从榻上下来走到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见夏青溪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正要饮,他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入冬天寒,凉茶伤身。”
示意她去纱帐后回避一下,待宫女上了新茶,他亲自斟了一杯,唤她出来推到她面前。
夏青溪拿起杯子朗声一笑:“谢了!”将茶水一饮而尽。
“传闻夏七姑娘襟怀落洒,放达不羁,而今一见果然与旁的妇人不同。”
“殿下过誉了,我今天来呢,是想与殿下谈条……合作,合作的。”
“愿闻其详。”平王莞尔一笑。
“爽快,我就喜欢跟您这样的人打交道!那我就直说了。虽然我不知道皇帝陛下为什么要给你我二人赐婚,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您要跟枢密使府结亲,但我相信,不论哪种情况,殿下您对我这个人都丝毫不感兴趣对不对?您看我都没有及笄便匆匆下旨要完婚,肯定是我身上有利可图。既然这样,不如咱们约好以后互不干涉,各行其事,额……也就是相敬如宾的意思,您懂的吧。我保证不干涉殿下去喜欢别的妇人,坚决支持您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绝不碍事。同样呢,希望殿下也给我行个方便,给我自由。您意下如何?”
“王妃这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么?”夜熙被这番话逗乐了,不禁一笑,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甚是勾人眼睛。
虽说常年卧病身子看起来稍显孱弱,却又多了几分儒雅来。
经年服药使得他周身都透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儿,很好闻,还有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稳重,都令人心安。
夏青溪两手交叠枕在脸侧看向前方:“幸福么,算是吧,因为我要赚很多很多银子,然后带着我弟弟畅游天下笑傲江湖!”
说到这里夏青溪两眼弯成勾人的孤度对着夜熙一笑,这一笑如花枝颤动,含情、含俏、含媚、含妖,夜熙顿觉百花失色,刹那间便沦陷其中。
“嗯。”他轻应一声:“依你。”
夏青溪见他同意了,笑意更深了,打心底生出来的欢愉感染了旁边的夜熙,引得他也梨涡频展。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但说无妨。”
“成亲后,这整日住在宫里多不方便,多不自在,您……咱,咱能不能出宫建府啊?”
“本王尽量。”
闻此,夏青溪又笑了,今晚的夜熙一再地失神。
此时隐约传来几声鸟叫,夏青溪起身抱拳:“今晚多有叨扰,民女这就告辞了,殿下早些休息。”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身子还没有站起来,便被夜熙又摁回了椅子上:“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