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卢湛朝刘成广袖一挥,立马背过身去,一副对刘成很不屑的样子。
刘成见状,再不想劝慰什么了,眼眸一垂,拱拱手就退出了书房。
回到幕僚所居住的小院,别的幕僚纷纷围上来,问刘成如何。刘成摇摇头,只字不言,只默默回到居住的屋子,静坐了一会,便开始从衣柜里往外掏衣服,又将别的细软全都寻了出来,搁在一块打了个包袱。
“刘大哥这是做什么?”一个陈姓幕僚好友,晓得刘成被太子厉声训斥了,也瞧出刘成面色不大对,便来到刘成屋里想宽慰几句,不曾想,一进屋就见床榻上搁着一个包袱,而刘成还在书桌上写着一封信,凑近了一瞧,竟是“请辞信”。
刘成素日与这个陈幕僚关系不错,便邀请他入座,掏心置腹道:“太子殿下刚愎自用,连苏炎的未婚妻都去沾惹,遭到苏家反对后,还执意要纳为侧妃……这头脑,不是干大事的人啊,咱俩与其熬到曲终人散那一日,不如早早请辞,别处谋生的好。”
陈幕僚听了,感慨道:“可不是呢,刘大哥有所不知,就在刚刚,太子殿下已经离宫前往苏府了,说是要亲问一番苏老夫人,好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
刘成听了,半晌无语,只要太子执意要纳侧妃,这个念头不变,那太子亲自登门苏府,最终只会坐实了“逼迫”之事。
刘成默默摇头,越发坚持了要请辞离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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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哒哒哒,卢湛乘坐豪华大马车,穿过几条川流不息的热闹街道,直奔梧桐巷苏府。
似乎有意向街坊邻居们展示,他卢湛亲自登门苏府,亲问苏老夫人了,所以,镶嵌玉石的豪华大马车停在苏府门前,身边小太监去叩门时,声音贼响亮:“太子殿下驾到,太子殿下前来慰问苏老夫人!”
这尖细的太监嗓音哟,这一通喊哟,立马吸引得左邻右舍探头探脑。
很快,巷子里走动的人全都停住脚步,回头张望。有那胆大的,索性涌到苏府不远处直直瞅着。
看到这样的一幕,可不能怪这些人少见多怪,似乎没瞧过太子殿下这样的大人物似的,全都跑过来要围观。
实在是近几个月来,太子殿下太过出名了,先是被倭寇捉去,闹出了“辱国辱君辱父”的大丑事;后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传出宫里假山偷情苏炎未婚妻、被围观之事;昨日又闹出接二连三派人逼迫苏老夫人退亲之事,还将人家老迈的苏老夫人给逼哭了。
这三件事,随便拎出来一样,都够满城的老百姓唾沫淹死了。何况,太子殿下短时间内足足干了三样!
你说,太子殿下一现身,众人是不是该围上来好好瞅瞅?谁还没个八卦的心啊!
于是乎,苏炎慢悠悠地踱步到大门前,命小厮打开府门,他一身茶白色长袍跨出门槛时,就见自家门前围堵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颇为壮观。
自然了,这围观之人不全是自发来的,还有一些则是苏炎从睿王卢剑那儿借来的人,目的嘛,自然是让围观之人看上去尽量的多,场面尽量的大。自然,自己的人也好引导、控制舆论走向。
换言之,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啊,还是太子卢湛自己硬要凑上来的鸿门宴。
苏炎飞快扫过人群,视线最终定格在那辆金镶玉豪华大马车上,他知道,里头正坐着太子殿下。心内缓缓一个冷笑,然后就见苏炎快步下了门前台阶,一脸肃容行至马车前。
“微臣苏炎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苏炎一撩袍摆,跪在了地上,垂眉低首,高声道。
彼时,卢湛已在马车内久等了,终于听到苏炎的声音,立马示意小福子打起车帘,卢湛钻了出来,刚踩着黄木凳下了马车,就好兄弟似的,双手扶住苏炎胳膊,笑道:“苏大人快快免礼。”
苏炎起身后,也是一张肃容脸,始终未有笑意。
这副模样落在围观群众眼里,都只道是苏老夫人昨日气哭了,苏炎孝顺老夫人,惦记老夫人身体,所以面上毫无笑容呢。
“太子殿下,里面请。”苏炎始终肃容,朝太子卢湛做出邀请的手势。
卢湛点点头,在苏炎的引路下,朝大门行去。
却不想,还未跨进门槛呢,影壁后头又拐出了一道老迈的身影。卢湛定睛望去,就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在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缓步而来。
“这就是苏老夫人了吧?”卢湛认出来了,求证似的看了苏炎一眼。
苏炎立马应道:“是,正是微臣的祖母。”
听罢,卢湛立马快走几步,想在围观群众面前,展示一下他待苏老夫人的亲切,压根不存在什么逼迫。
最直观的展示法,就是双手扶住老人家,不让苏老夫人行礼,然后温柔地询问一下老人家的身子,最后为昨日不会办事的两个小太监道歉。
可人家苏老夫人是“专业唱戏”的,好不容易与儿媳妇、孙子谋划出了今日这场戏,岂能让太子占了便宜去?
做梦啊!
于是乎,卢湛才刚向苏老夫人迈出一步,苏老夫人就已经颤颤巍巍朝太子殿下扑过来了,神情激动,两只手直接抓住卢湛双臂,就哭求上了:
“太子殿下啊,林二姑娘是臣妇的孙媳妇啊,求您别逼迫我们退亲,成吗?”
边哭,苏老夫人还双腿一软,就跪到了卢湛脚前,卢湛是想阻拦都阻拦不住啊,衣袍还被哭嚎的苏老夫人扯得没了型。
“祖母,祖母,您别这样……”苏炎见祖母跟太子闹上了,忙一副焦急的神色,也朝太子再次跪下,高声道,“太子殿下,我祖母非常喜欢林二姑娘,这才会闹成这样,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说罢,苏炎还假惺惺磕了一个头。
一旁的苏夫人也连忙跪下,朝太子磕头求道:“太子殿下,求您别逼我们退亲了,我母亲她年迈,承受不住啊!”
卢湛被一家子三个这么一闹,头都大了。他能怎么办?他是来催促苏炎退亲的,哪能中途妥协,放弃了林真真呢?
心头挚爱都放弃,那还算个男人吗?
何况,他可是与林真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关系都发生过足足三次了!
再则,卢湛晓得,喜欢林真真的只是苏老夫人,苏炎是丁点都不爱的,要是爱,大半个月前也不会一次次给林真真没脸了。
这种种念头撞击在脑海里,撞得卢湛头疼不已。当然,头再疼,卢湛也很明白自己的心,绝不可能因为苏老夫人就放弃林真真的。只是这拒绝的话该如何宣之于口呢?
正在卢湛考虑着措辞时……
“祖母!”
“母亲!”
“老夫人!”
一阵阵呼喊声响起。
竟是苏老夫人情绪太过激动,一头“昏厥”在了卢湛身上,面部朝下,直直向卢湛大腿倒去。
彼时,卢湛双手还抓着苏老夫人双臂,眼睁睁看着苏老夫人倒在自己身上,惊得卢湛除了抓稳外,都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直到苏炎一把抱起苏老夫人,焦急万分地冲向后院,卢湛才缓过神来,赶忙道:“快宣太医来!”
彼时,守门的小厮已经按照苏炎提前交代好的,将大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于是乎,门外的围观群众见到的最后一幕,便是太子殿下迟迟不松口“退亲”之事,生生逼得苏老夫人情绪过度激动、白眼一翻、昏厥过去的画面。
“啧啧啧,真是不干人事啊,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活生生逼得人家老太太没活路了!”
“可不是,苏老夫人年事已高,这般一连被刺激了两日,搞不好,就出人命了!”
“苏大人可是咱们抗击倭寇的民族英雄啊,凯旋归京,竟被太子殿下如此欺负?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苏炎安排下的那些人,混在人群里开始率先说出愤怒之语,引导舆论方向。
果不其然,在他们的带领下,人群很快议论纷纷,民怨再次沸腾。而沸腾的高.潮,则是听闻苏炎扛不住压力,终于被太子逼迫得点了头,连夜带上退婚文书,赶去林国公府退亲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