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围着侍卫打扮的家丁,还有趴在地上鲜血淋淋的一对母女。
“小姐,好像是彭城伯府的马车。”
隔着车帘,红豆朝车内说了一句。
朱明月将窗幔掀得更开些,望见站在侍卫前面手执软鞭的一个少女,侧脸精致娟秀,还真是跟那张家昭萏形影不离的胡釉棠。只见那鞭梢隐约带血,拿着短柄的胡釉棠抬着下颚,颐指气使地指着地上那对母女,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姐,你快看,他们在打人呢!”
红豆看得真切,那趴在血泊中的母女,女孩儿大概有五六岁大,已经奄奄一息;衣着褴褛的母亲压在孩子身上,后背已经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
朱明月蹙了蹙眉,不知那对市井母女怎么就招惹了胡釉棠,惹来一顿鞭子。而那马车既是彭城伯府的,张昭萏必定就在车里面坐着。
“少管闲事。前面巷口转个头,绕道进宫。”
朱明月吩咐罢,就惹来红豆一声嗔叫:“那对母女太可怜了,倘若小姐不管,可要出人命哪!”
车帘后面没有半点回应。好半晌,才听里面轻声道:“你难道忘了,彼时在宫里见到妃嫔教训奴才,那些挺身而出的,几个有好下场?打狗还要看主人,谁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呢?”
有些淡漠的言辞,让红豆噤了声,同时也提醒了她“凡事莫要强出头”的道理。
小厮于是驾着马车顺着巷口拐了个弯,绕到南西路上去走。就在拐弯的那一刻,窗帘飘动,朱明月瞧见停驻在街边的华丽马车上,车帘敞开着,坐在车里的少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这边的方向——那冰冷的目光穿过窗帘,就像是直直钉在她的脸上。
是张昭菡。
同在张昭菡的身边,还坐着金灿团花锦服的一位,分明就是安成公主朱熙柔。
马车离开的那处,鞭子打在地上的“噼啪”声再次响起,间或还有几声停顿。朱明月知道那不是停顿,而是抽打在人身上的钝响。隔着远了,传不到车里来。
像张昭萏和胡釉棠这样的身份,平素极少在坊间露面,更别说还是当街打人这种荒谬行径。
而她不过是规劝红豆一句,想不到真是让她不幸言中。
朱明月不禁在心里叹息。姚广孝说得对,京城已是是非之地,她若留下来,便是避无可避。
绕路让她躲开了那三女,却引起了新的问题——马车绕过两条街巷,往北一直行驶才到了右军府,那里把守着羽林右卫,都是皇亲贵族中挑选出来的子弟,镇守着北上西门和北上东门。
没有内侍的引领,也没有宫中腰牌,朱明月想要在这里直接越过宫墙,走柔仪殿,却是不可能。只有顺着城墙根往西拐,从北安门走。这一来就费了不少时辰。等到了北安门,因城门前没有徐皇后派来的奴才等着,守门的侍卫根本不放行。
红豆解释了半天,守城侍卫才让人先去柔仪殿通报,于是只好坐在车辕上等着,好半晌却不见人回来。
这个时候,就听见后面响起不急不缓的马蹄声。
红豆探头望了一下,却见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紫袍公子。阳光之下,烈烈盛姿,周身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明灿灿的金光中。而那公子远远地瞧见是她,唇角弯起,挑出一抹极其媚惑的笑容。
“小、小姐,是李公子呢……”
红豆支支吾吾的声音,透过车帘还能听出三分羞赧来。朱明月听得是李景隆,不由得松了口气。片刻之后,待马蹄声渐止,轿帘就从外面被掀了起来。
“大热的天儿,闷在马车里面也不怕中暑?”
李景隆下了马,掸了掸袍裾上的灰,又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了,你怎么进宫来了?既然来了,又不进去!”
“已经去宫里面通报了。”